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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变 第190节

    小姑姑就在你面前,你都不认识,这侄女,没救了。

    卖花婆婆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外面的粗布衣裳一脱,露出里面缎子面的小棉袄,又掏出一支银簪子插在头上,一看就是个吃喝不愁的老婆婆。

    老婆婆把手指含在嘴里打个呼哨,一个小丫头一阵风似的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婆子。

    老中青三代,挑了个热闹的茶楼,老婆婆喜欢这家茶楼,只要肯掏钱,这家茶楼里的伙计就能陪聊天。

    老婆婆数出一堆铜钱,先聊三十文的。

    聊啥呢?

    就聊聊承恩公府的事儿吧。

    老婆婆早前也来过,那时伙计绝口不提承恩公府,句句都是孙家,孙家二房,孙门侯氏,可现在,变了!

    啥孙家?那不就是承恩公府吗?

    啥孙家二房?打断骨头连着筋,孙家二房也是承恩公府的。

    啥孙门侯氏?那是承恩公府的二老夫人,堂堂诰命!

    “老人家,您老还不知道吧,这承恩公府摊上大事了,您听说过平原郡王吗?没听说过?这不怪您,人家远在封地呢,话说这平原郡王,那是和当今圣上是一个老祖宗,都是太祖子孙!平原王府的子弟,都是王孙贵胃,富贵天成。

    您说,那承恩公府,吃了熊心豹子胆,换了长平侯府小公子还不满足,又把魔爪伸向了平原郡王府。

    可怜那大公子顾珍自幼体弱多病,天尊老爷保佑,郡王府他老人家终于盼来了这位二公子,可是万万想不到,二公子刚出生就被承恩公府换走了,把好端端的皇家血脉换成了他们孙家的孩子。

    您老可能想了,孙家孩子那也是承恩公府的子孙,也是天生富贵的吧。

    您老这就想错了,如承恩公府这样的人家,那嫡子们金贵着呢,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是要上族谱了,缺了哪一个都是大事,这么明显的事,承恩公才不会去干,您看当初替换长平侯府小公子的那个,就是歌伎生的外室子,咱们小老百姓,都知道这歌伎生的孩子上不了台面,更别提还是外室子了。

    所以,您想,这用来替换皇家血脉的,又能是个什么玩意,十有八九还是个外室子。

    堂堂太祖子孙,被个来路不明的外室子替换了,这是啥?这是欺君啊,欺君!”

    第354章 雪花落

    花婆婆懂了,这欺君二字,便是上面给出的定性。

    不信就去各个茶楼去问问听听,是不是都是这两个字。

    花婆婆心满意足,她巴望着这桉子快点结桉,她家霍保住就能回家来了。

    霍保住在家里时,她也没觉得怎么样,可霍保住一走这么多天,她还真有点想他了。

    明卉估摸着尤伯爷最近的日子一定过得很好,换作是她,也会很好。

    呸呸呸,她才不想和尤伯爷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明卉除了制香,就是逛街,听了一肚子八卦,也不知道是编的,还是有人授意,总之,承恩公府的陈年旧事一筐一筐被挖掘出来。

    有些事,花婆婆一大把年纪了,也听得老脸通红。

    这可不行,花婆婆觉得她就是缺少历练,这种事情听得太少,一定要多听多看,才不枉她这个“花”字。

    热闹的事情一拨接着一拨,平原郡王府的热度尚未消褪,震北将军府又出了事。

    震北大将军,听名字就知道,手握兵权,执掌一方。

    出事的是震北大将军最小的儿子狄十五郎。

    话说这位十五公子,是震北大将军五十岁时生的,现年十八岁。

    震北大将军先后有过四位正妻,前面三位都先他而去,四十九岁那年,震北大将军迎娶十七岁的祁阳乡君,次年,祁阳乡君为震北大将军生下幼子,就是这位十五郎。

    祁阳乡君出自承恩公府四房,是齐河县主的侄女,原是庶女,后来记在嫡母名下,出嫁前封了乡君,后又加封了正二品诰命夫人。

    震北大将军与祁阳乡君成就了一段一树梨花压海棠的佳话,震北大将军对这位小娇妻宠爱倍至,更把十五郎当成心头rou,却没想到,这个大雷藏了十八年,终于还是爆了出来。

    十五郎并非狄家血脉,更非祁阳乡君所出。

    震北大将军毕竟是带兵打仗的人,遇事果断,没给祁阳乡君和她身边的人自尽的机会,很快便从祁阳乡君的陪嫁嬷嬷口中得知,当年祁阳乡君嫁过来时,带来的十名陪嫁丫鬟当中,有三个是怀孕的!

    只是这三个里面,只有一个生下男丁,另外两个都是女儿,这个唯一的男丁就是十五郎。

    至于祁阳乡君的亲生骨rou,那嬷嬷说是装在食盒里带出府了,扔在一个善堂门口。

    震北大将军派人找到那家善堂,也是于事无补,善堂门口隔三差五就有小孩子被扔在那里,十八年了,谁能记得哪个孩子是哪天扔的,再说,这些孩子有的早就死了,有的被好心人领养,还有的在善堂里养到七八岁,便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离开,自谋生路去了。

    祁阳乡君和十五郎,连同孙家当年一起送去的陪房,全部被押送回京城,那马车连棚子也没有,祁阳乡君用手捂着脸,蜷缩在马车上,簌簌发抖。

    另一驾马车上,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眼睛里都是惊恐与无助。

    明卉混在人群里,冷眼看着这对母子。

    先是侯府,后来是宗室,现在又扯上了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这一次,承恩公府是凉得透透的了。

    前世,应是没有这些事的。

    这么大的事,即使远在西北,也能听到风声,可是明卉到死也没有听说过。

    是什么,让这一切有了改变?

    是因为霍誉!

    前世,霍誉早就死了,死在十六岁,霍侯爷原本就想不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霍誉死后,霍侯爷便更是将他忘得干干净净。

    没有霍誉的对比,霍侯爷便不会疑心霍誓和霍警,更不会有后面的事。

    对了,还有尤伯爷,前世霍誉死后,接替他的人,很可能是孙逊。

    孙逊没有回到京城,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更不会去动给尤家做上门女婿的念头,也就不会和尤小姐有私情,尤小姐不会死,尤伯爷不会从此恨上承恩公府。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霍誉还活着!

    已是初冬,空气里带着微微的湿意,今冬的第一场雪,快要来了。

    想到下雪,明卉便想起前世的那一场雪,她死在雪中,也在雪中重生归来。

    明卉裹紧身上的斗篷,她和霍誉,因为重生,拥有了很多,得到了很多,同时,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大奶奶,咱们还去吃门钉rou饼吗?去晚了就买不上了。”

    耳边传来朵朵的声音,明卉笑了,这个小吃货。

    这一世,被她改变命运的,还有朵朵吧。

    前世的朵朵是不是一辈子都是二多,留在那个小村子里,饿着肚子,干着比别人多几倍的活,长大以后,和她的姐妹们,再为家里换一份彩礼,用来给小弟盖房子娶媳妇。

    明卉伸手去摸朵朵的头,却发现朵朵长高了,以前瘦瘦小小的丫头,如今已经快到她的肩膀。

    “走,咱们去吃门钉rou饼,然后再去王记买酱rou。”

    一点微凉落在明卉的鼻尖,她仰起脸,呀,真的下雪了。

    雪花很小,只有指甲大小,落到地上便不见了,还没到卖门钉rou饼的铺子,雪就停了。

    明卉意犹未尽,这雪,是来应付差事的吧。

    “大家快去看啊,承恩公府门口的牌匾被摘下来了!”

    “不仅是摘牌匾,承恩公府的女卷们都从府里出来了,好多人,还有年轻姑娘呢,连帷帽都没戴,就这么走出来了。”

    原本排得长长的队伍,一下子短了半截,明卉感激不尽,买了这么多次门钉rou饼,就属这次最快。

    刚出炉的门钉rou饼,闻一闻就流口水了,主仆四人站在街头,就着寒风吃了几个,过瘾啊。

    会不会着凉?管那么多做啥,先吃了再说。

    他们错过了去看女卷们出府的热闹,却看到拉着这些女卷的马车从街上驶过,果然如那些人说的,车上有很多年轻女卷,没有车棚,也没有帷帽,这些昔日里身娇体贵的太太小姐,如今就和祁阳乡君一样,用手捂脸,缩在马车上,恨不能把整个身子藏起来。

    明卉摇摇头,承恩公府以为抛出二老夫人便能息事宁人,却忘了皇帝已经长大,那场母与子的较量中,太后输了。

    所以承恩公府也输了。

    长达十几二十年的算计筹谋,最终成了一场空。

    而前世霍誉的死,是不是也在这一场算计之中。

    承恩公啊,也不知道长啥样,是圆是扁。

    上辈子从背后射向霍誉的冷箭,和他脱不了关系。

    霍誉死了,霍谨一辈子在乡下拾粪,霍侯爷和人争风吃醋时不小心被人打死,那长平侯府就落在霍誓和霍警手里了。

    大晋朝的一等爵啊,根基深厚,只要霍誓和霍警稍微像点样子,长平侯府便能重新崛起。

    长平侯是孙家人,平原郡王是孙家人,震北小将军也是孙家人。

    有皇室血统,有京城人脉,还有千军万马。

    明卉叹了口气:“承恩公啥时砍头?快点吧,阎王的油锅还等着他,人世艰难,就别投胎了。”

    不行,可不能让承恩公静悄悄上路,明卉大手一挥:“汪安,快去买鞭炮,多买点,先备上!”

    第355章 凤翔

    可惜明卉等了几天,还是没有等到承恩公被砍头的消息,当然,霍誉依然没有回家,就连白菜也没有回来过。

    明卉隐隐有种直觉,霍誉可能不在京城。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霍誉没在京城。

    上次白菜回来的次日,霍誉便出京了,他离京的时候还是秋天,现在京城已经下了第一场雪。

    震北大将军府上的桉子,有霍誉的一份功劳。

    武将的品级是功劳累积出来的,哪怕是那些有祖荫的勋贵子弟亦是如此,四品以下靠祖荫,四品以上,就全靠自己了。

    这一次加上抓捕邹慕涵的那次,只要再有一次,霍誉明年升正三品就稳稳的了。

    他没有跟随押送祁阳乡君和狄十五郎的队伍一起回京,他另有重任。

    与定襄县主不同,祁阳乡君无非全不知情。

    她是庶女,生母早逝,她小小年纪便学会察言观色,讨好嫡母和嫡姐们。

    震北大将军比她年长三十多岁,足能当她的祖父,但对于她这样的庶女而言,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好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