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你值得

    第二日醒来，一睁眼，沈秋持正坐于床对面的矮塌，意味不明审视她，清辞吓了一跳，连忙拉起被子捂住下半张脸，紧张得话都说不清，“先生，你怎可随便……”她本想质问他怎可随便出入女孩房间，后半句话却无论如何没勇气说。

    沈秋持对她的紧张毫不在意，微微转头朝门外说：“珠兰，进来。”

    “是。”门外有人应声，一个圆脸微胖女孩走进，比她大三两岁，朝她行礼，“苏姑娘，沈先生买奴婢来伺候您。”

    清辞院内没有服侍她的丫鬟，她受宠若惊，不知如何反应，沈秋持已起身朝门外走，“珠兰，你服侍苏姑娘起床。”

    珠兰服侍完清辞洗漱，拿起放在床头的一套红衣，“姑娘，奴婢服侍您穿衣。”

    清辞摇头，“可这衣服不是我的。”

    “这是沈先生亲自为您准备的。沈先生特意交代，您最适合穿红，让奴婢以后都为您穿红衣。”

    是一条对襟齐胸胭脂襦裙，裙摆绣金荷，配海棠描金披帛。清辞换好装，珠兰眼都看直了，喃喃道：“奴婢也算见过世面，可奴婢敢说，京城名门闺秀里，没一个比得上姑娘。”

    清辞不敢相信，但十来岁的小女孩到底有几分虚荣，她走到梳妆台前照镜子，这纱裙着实娇妍，让她仿佛换了个人。

    清辞在梳妆台前坐下，珠兰正要为她梳头，沈秋持走进，在屏风旁伫立，无声打量她片刻，才走到她身后，从珠兰手中接过梳子，吩咐珠兰，“你先出去。”

    因长期人冻挨饿，她的头发蓬松干枯，沈秋持不紧不慢打理顺滑，绾到头顶盘成单螺髻，露出光洁修长的脖颈。清辞轻声说：“先生真厉害，连女孩子的发髻都梳得如此好。”

    沈秋持微微笑道：“从小给meimei梳头，久而久之熟能生巧。”他提到meimei时，本来刚肃寡言的脸上露出温情笑意，清辞心神一动，“先生还有meimei吗？”

    “嗯，她比我小很多。我们母亲很忙，没空照顾她，她一出生便被交给我抚养。”

    清辞笑道：“难怪先生这么会照顾人。”

    沈秋持为她簪上羊脂金鸾头簪，又插两朵珍珠攒的桃花，才扶她站起，他看向镜中，将她下巴微抬，审视她片刻缓缓开口，声音温柔平和，“你小小年纪已生得很美，也许有一天，能出落成不世出的美人，可美人若低头，就折了价。清辞，你不可向任何人低头，包括你父亲……也包括我。你更不可向你的软弱低头。若有一天，情势所逼，你不得不屈服，在心里，你也要永远昂首挺胸。这是我为你上的第一课，明白吗？”

    清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明白了。”

    沈秋持道：“到隔壁书案前为我磨墨。”

    清辞依言磨好墨，沈秋持走到案边，“可认得字？”

    “认得几个，名字倒是会写。”

    沈秋持取过笔，以狼毫蘸墨，笔尖轻颤，在宣纸上行云流水、飞蛇走龙，写下两个大字，“这两个字可认得？”

    “文……第二个字不认识。”她微窘，低头绞衣角。

    “文映。这是我为你取的字，你可喜欢？”

    清辞点头，沈秋持又说：“你的字只有我能叫，别人却不配叫。便是我的字玉恒，你也不能告诉别人。可记住了？”

    清辞又点头，犹豫片刻说：“先生，我们以前是否认识？”

    沈秋持眸光微动，“你可是想起什么？”

    清辞摇头，“别人都因我纯阴命格，认为我不祥，害怕沾染我，先生却对我这般好，总得有个缘故。”

    沈秋持哂笑，“自然是你值得。”他将笔置于笔搁，负手走到她面前，“昨日你受伤，所以允许你今日晚起，以后却不许偷懒，每日卯正起床，上午学刀，下午读书，晚上练字，能做到吗？”

    清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