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拔刀

    她一回院中，就因为羞惭想立即大哭一场。但先生既然不喜欢她哭，她就一定不要哭，哪怕无人知晓。

    她木然盘腿坐到水池边，望着池塘金鱼发呆。鱼儿在清澈绿水中游动，怡然得趣，若做条鱼，倒也自在……不过，命运握在别人手中，拘束于方寸之地，也算不得真自在，这恐怕就是先生的想法吧……

    脑子里胡乱想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一直挨晚才由珠兰伺候洗漱睡下。

    第二日晌午过后，比武场擂台附近就聚集了大群弟子。其实入门比试不必所有人到场，但谷中女弟子少，将门之女更是第一次，不少弟子觉得新鲜，纷纷到场看热闹。

    烈日下人群sao动，嗡嗡郁郁，忽然麋鼓惊响，四下骤然安静。谷主没露面，大师兄主持全局，他上前说了堆场面话，无非是点到为止只争输赢，旨在切磋诸如此类。比试规则也很简单，参选者只要撑过任意一名内门弟子十招，就能通过比试。

    擂台上清辞一身红衣似火，长刀未曾出鞘，静静垂在身侧。三师兄费德迟当先纵身跃上擂台，“我来会会你！”他使的是一杆红缨长枪。枪是百兵之王，诸器遇之立败，谢珩在台下皱眉：这小姑娘能撑过十招吗？

    费德迟手中长枪迅疾一抖，闪电般前送，对面的清辞岿然不动，枪尖离她心口只剩一尺，她忽以刀鞘磕地腾空而起，众人只觉眼前一闪，一朵极妖冶的山茶刹那绽放，烟花般璀璨，待回过神，费德迟已蜷伏在地，左手正捂住右手手腕，长枪已然脱手。清辞抿紧双唇冷睇，先生曾教过她，长枪虽霸道压制其他兵器，但若能出其不意袭击对方手腕，刀也能战胜枪。

    小小年纪已有如此快的身法，众人一时骇然，大师兄甚至忘了宣布比试结果。谢珩飞身落在费德迟身旁查看，费德迟一条手臂已被震麻，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好在清辞并未拔刀，否则他右手早被斩断。

    两名小弟子还算机灵，从栏杆空隙钻上擂台，把费德迟抬了下去。谢珩起身笑道：“师妹，恭喜你通过比试。”清辞比武兴致刚被挑起，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实在不痛快，她见谢珩正要下场，连忙上前，“谢公子留步。”

    谢珩转过身，清辞已走到他面前，“谢公子可愿和我比试？”

    谢珩错愕，但还是温和地说：“师妹，你已赢了。”

    清辞不依不饶，“谢公子昨日说改天和我切磋，今日正好是个机会。”

    谢珩怔住，昨日初见，他只当她是个孤僻爱低头的小女孩子，但现在她乌黑的眼珠流光溢彩，一脸胸有成竹的张扬果敢，甚至隐隐有……杀伐之气。谢珩心想：如此好勇斗狠，果然是将门无犬女么？

    他拔出佩剑，发出清越的震颤声，“师妹，拔刀。”

    那软剑薄如蝉翼，被谢珩灌入内力，瞬间白得刺眼，剑气浩荡凌冽，剑身银霜凝结，白雾笼罩。清辞从未见过如此磅礴深厚的内力，她定了定神，握紧手中的刀，击电奔星劈向谢珩头顶，这一刀如狂风暴雨，携雷霆之势呼啸，擂台上红绸乱舞。

    谢珩的软剑铁鞭一样灵活，蛇一般缠上她的刀，软剑明明柔若杨柳，清辞偏偏不能挪动分毫。谢珩忽然点地急退，火光四溅中，清辞手一麻，长刀竟从她手中被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