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软

    齐醒还不死心，看着一排下来都未被接听的拨打记录，他甚至开始脑洞大开地怀疑，他姐是不是去了地球以外的地方？

    不那么好的记忆又涌上来，齐醒再也坐不住了，顾不上明天还要上学这事，拿了钥匙就往外走，关上门才反应过来还穿着拖鞋。

    等电梯的间隙理智暂时回归，齐醒立马翻到了易暖暖的电话，顾不上时间直接拨了过去，“暖暖姐，我姐和你联系了吗？”

    “她还没回来吗？”原本已经要睡下的人立马来了精神头，“那看来进展应该挺顺利呀。”

    “进展顺利？”

    齐醒猛地一下攥紧了手机，连声控灯熄了也没在意。

    什么叫进展顺利？

    电梯门打开，视线所及之处变得明亮，齐醒抬起头，神情凝重地看着左月从光里一步一步走出来。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她今天去约会了。”

    “可能觉得还没完全定下来，就先没给你说吧。”

    电话那头暖暖还在和他解释。

    “她回来了，谢谢暖暖姐。”电话被齐醒毫不留情地挂断，易暖暖那颗八卦的心还没得到满足就只能作罢。

    小兔崽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

    易暖暖噜噜嘴，打算第二天再和当事人好好聊聊第一次约会的感受和细节。母单好友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当然值得隆重探讨。

    左月自觉地停在了齐醒面前，在电梯门彻底关闭前才下定决心般抬头和齐醒对视。只见他的五官全部下移一个维度，正生动形象地演绎着真人版的伤心囧表情。

    还没来得及多做揣摩，电梯门合上的瞬间，黑暗立马又嚣张跋扈地迅速聚拢，将那双漆黑眼眸里的来不及被探究的别样情绪一同淹没。

    齐醒的右手还被手机占据着，又因为握得太紧生出一些汗来。整个人僵硬地挡在左月面前。

    两个人跟罚站一样谁也没有先动，当然，在这种有些尴尬的氛围里，也同样默契般地，谁也没有先开口。

    安全出口的标识牌泛着一向有些诡异的绿光，就在左月经过一番心里斗争，准备坦白从宽的时候，面前人一个向下的弧度牢牢抱住了她，同时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姐……我好、我好担心你呀。”仿佛他也是经过了一番斗争，带着某种不甘和纠结，短短一句话说得没那么顺利。

    原来是担心她的人身安全。

    左月动了动僵住的嘴角，想让自己的道歉听起来尽量不那么生硬严肃。

    可话还没递出口，就被突然滑落到颈窝的湿润液体惊到。

    ……齐醒，十六岁的齐醒，哭了。

    左月大脑宕机了数十秒，在艰难地确认了眼前的事实后，负罪感重重袭来。左月不由得开始后悔，后悔她今晚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忽视掉来电和消息。

    还有那颗急切的心。

    “姐，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为什么……为什么要去约会？”三连问接踵而至，左月的脑子一团浆糊。

    她现在可以确认的是，他已经安全度过了变声期，声音全然没有了当初的沙哑干涩。

    可左月的内心缺无端地变得喑哑。

    这些见证成长的青春特征也昭示着她和齐醒已然割裂的联系线。离开的时候还是十四岁的齐醒，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六岁的齐醒，中间的两年对他们来说几乎都是没有交界处的空白。

    忙到昏天黑地的日子，永远客观存在的时差，以及来势汹汹的新冠病毒……每一个看上去都是无可奈何但又合理存在的原因，就这样合力将她从齐醒的成长历程中抽离出来。

    等她在机场再见到他的时候，这人当初还略带青涩的线条已经彻底变得硬朗，等比放大的五官简直是英俊潇洒一词最直白的可视案例。

    齐醒穿着她帮他搭配的夹克和牛仔裤，就像明星走机场一样，三套减两套，帅得有一套，在一群接机的人里格外引人注目。

    一见到她，齐醒就立马咧着大牙花子上前将人搂进怀里。脑袋也不安分地蹭来蹭去，反反复复说着想她的话，仿佛那两年的割裂在他这里都不算数。

    本以为是生人勿近的高冷帅哥，旁边打量的女孩被齐醒刚才和现在的反差惊讶到，以为他们是久别重逢的情侣，连连投来羡慕的目光。

    左月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的同时又将回国的时候齐醒来机场接她的情景一帧不差地完整回忆了一遍。

    但他刚刚说什么？思绪被拉回到现实，左月有些头痛地叹口气。说每天都来接她下班？荒唐！更荒唐的是，她怎么就答应了？

    她那会儿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就向他抛出的不对等条件低头了。

    又心软了。

    她总是那么轻易地，对他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