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命怎么这么苦

    黄老爷如今去妓院的次数也少了。

    年景不好，老爷子更多的是把精力放在其他方面，金莲甚至能感觉到，黄老爷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金莲是女人，没什么大主意。但她知道黄老爷是有大主意的人，所以在发现黄老爷偷偷地把现大洋换成金条之后，自己也把家里的钱换了两根金条。

    一根金条是三两金子，金莲觉得虽然安全了，但若有一日花销起来也不是很方便，又找人去把大金条换成了一两一根的小金条。

    黄金兑换当然不是哪儿都能搞的，金莲也是托了黄老爷的关系，才找到了一个老板。

    老板原本还纳闷，黄老爷那种身份，怎么会让他帮一个下人。

    直到看清了金莲的样貌，那老板才意味深长地一笑。

    金莲也没多言语，换了金条就想走，却在快出门的时候听到有人嘀咕一件大事儿。

    “听说了吗？现在军阀混战，以前咱们城里作威作福的那几位，好几个脑袋都搬家了！”

    “这么大的事儿，我当然听说啦！”另一个人更加神秘地说：“我还听说，以前在咱城里最牛逼的那个陆司令，是被他的马夫杀了！”

    金莲一个激灵，脚步立即顿住了，竖起耳朵听着。

    “什么马夫不马夫的！人家现在是李司令！你们呀，还是小心着点儿！听说这李司令可不像陆司令那么讲道理，他很残暴，喜欢杀人……”

    说话的人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尤其是在床上折腾女人！”

    “我听说他把陆司令杀了之后，第一件事儿不是夺权，而是把人家的小妾给拉出来，当着大伙儿的面给玩儿了！”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那个小妾是陆司令最喜欢的，走哪儿都带着。李副官不光是当着大伙儿的面把那个小妾给干了，还把她扔到军营里让那群大兵睡了几个月！”

    “我听说是下面玩烂了，李司令才把人又卖去了八大胡同？”

    “就是的就是的！那个小妾，听说以前是向春园出来的，本来大伙儿都羡慕她命好……啧啧！”

    金莲脚下虚浮，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的家。

    巧娘头回见金莲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扶着进屋：“jiejie怎么了？”

    金莲还有些恍惚。

    巧娘赶紧掏出一瓶嗅盐给她闻，见人还是不清醒，咬着牙在金莲脸上啪啪拍了两下：“jiejie！醒醒啊jiejie！”

    金莲被叫回了神儿，愣愣地看了巧娘好半天，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金莲的哭声又响又瘆人，吓得两个孩子也跟着一起哭。

    巧娘一时顾不上俩小的，就把孩子都扔摇篮里，抱着金莲的头安抚道：“jiejie，不管出了什么事儿，现在到家了，没事儿了啊！……没事儿了……”

    金莲已经许多年没有哭过了。

    这一哭，似乎是把她这一辈子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一直到天黑了，铁柱回来了，金莲还靠在床上抽抽搭搭地哭着。

    巧娘已经把两个孩子哄睡了，这会儿就坐在一边儿陪着金莲，见到铁柱回来了，巧娘头一回主动贴过去：“jiejie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了？”

    铁柱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眼下还是得先哄着金莲：“媳妇儿，我回来了！媳妇儿，有啥委屈跟你男人说，别憋在心里啊！”

    金莲的眼睛像是没有焦距一般，呆愣愣地看着铁柱，半晌，才委屈地扁扁嘴：“我们女人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媳妇儿，以前的事儿过去了，以后你有我了啊！”铁柱还以为是金莲的娘家找来了。

    之前有一次金莲在街上遇到她那个爹，被她爹拉着胳膊骂臭婊子。还好铁柱那天是跟金莲一起出门的，就赶紧把老头给打跑了。

    后来家里有了巧娘，金莲就更不太出门了。

    今儿个金莲要出门，是提前跟铁柱打过招呼的，铁柱难免就以为是又遇到家里人了。

    金莲委屈吧啦地在铁柱怀里又哭了一会儿，才抹了抹脸：“我不懂事了。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煮面去！”

    “我吃了，媳妇儿，你别忙了。”铁柱赶紧把金莲按住了，琢磨着心里的话，今儿还是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