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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27】恶犬(中)

    4.

    加布里埃尔第一次认识彭格列十代目,是在照片里。

    棕色的头发、蜜棕色的双眸、东亚人瘦削的体型,还有那出现在一名蛋糕师脸上都远比出现在黑手党首领脸上合适的、甚至显得有些柔软的神情,令人联想到初秋一望无垠的蓝色天空。加布里埃尔从老卡佩的胸膛中抽出银制的餐叉,这件弑亲血案的凶器被他随手丢至一边,沾染着血液的手指毫无顾忌地摩挲上照片,将殷红的血迹抹在棕发首领唇边的微笑之旁。

    纯洁与罪恶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这就是彭格列的十代目。

    从那天起,加布里埃尔便期待着与之相会的时刻。他坚信那会是灵魂间的契合。

    就在此刻,他看着棕发少年走向正中的沙发如同回到他的王座,骤然冷下的神情几乎令他的每根神经都在颤抖…加布里埃尔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剧烈的心跳,贪婪的目光将对方从头舔舐至脚——他当然愿意在彭格列十代目冷峻的姿态边跪下,为对方献上一切毋宁说是一种奖赏;但依他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棕发少年同样适合乖顺的神情,在另一个人的调教下渐渐彰显潜藏于自身的独特魅力。

    ——对方无疑是这个圈子内最完美的珍宝,是天使与恶魔双面合一的化身。

    一想到是自己发掘了这样一位人物,他就要激动到全身发抖,面色潮红。

    有一点沢田纲吉看得没错:加布里埃尔的确是个花花公子,他拥有的超跑、甩过的女人加起来大概可绕巴黎城一圈。少见的是,加布里埃尔是个对“玩”分外执着的疯子,就像当初因为老卡佩限制他的娱乐以让其好好继承家业就毫无犹豫地杀死了自己父亲,他在看到沢田纲吉的第一眼便确认了对方的潜力,此后更是费劲心思地想要亲手打造这一块“璞石”。

    纲吉彭格列十代目的身份对加布里埃尔而言算是个麻烦,不过他很快克服了它:为了更大、更完美、更高品质的“娱乐”,加布里埃尔捡起了他先前视若敝履的黑手党家业,并在短短两年间将卡佩家族发展到能与彭格列进行对话的程度,如今终于能把自己的“努力”展现在“心上人”面前。

    “X先生,如果您愿意,这里的一切都是您的。”

    金发蓝眸的男人笑着,口吻是法国惯有的多情。沢田纲吉没有当真,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自己的指环,淡淡回道:“我倒是不知C先生还对这方面颇有了解。”

    这个藏于别墅地下的私密空间是类似酒吧的样式,有着一整面墙的品酒柜和吧台。除此之外,便是像他们所在一样的卡座,往里走还有更注意私密性的单独包厢。

    他们所坐的沙发位于最中央,也是最豪华的位置,台几上摆放着写有“独裁者”鎏金字迹的标识——显然是会馆的主人为自己所留。正对着拉有厚重丝绸帷幕的舞台或展示台。

    这么大的字母会馆,显然不是一时之功,而彭格列的事先调查却丝毫没有发现这件事…沢田纲吉眉头轻皱,双手交叉搭在翘起的腿部中央,不引人注意地观察四周:灯光昏暗,多数宾客又戴着面具,跪着的是大多数,有些戴着象征有主的项圈,但即便站着的人也似乎不敢离他们太近,因此纲吉也很难分辨有哪些人参与其中。

    ——他自己有暗中的雾部成员保护,用幻觉掩饰自己的面目,倒是不怕暴露。加布里埃尔应该也有类似的手段,他的左手小指上便戴着一枚雾戒。

    “如果我没有记错,彭格列似乎已经发布过严肃整顿色情场所的相关条例。”沢田纲吉淡淡道。

    “当然,这里的一切都符合您的规矩,我的X先生。”加布里埃尔摊了摊手,说道,“我们这里所有的活动都是基于自主自愿的原则,所有人都是自愿加入的…喔,我们也不贩毒,您可以放心。”

    “也许对您而言这只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小小娱乐,但愈是身处我们这种位置的人愈是需要诸如此类的宣泄渠道——不仅是情感的需要,更是天性上的释放。”

    加布里埃尔的侃侃而谈让他显得很诚恳,“这里只是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放下身份,自由投入一段美妙的信任关系的机会。世俗中总存在着各式各样的束缚,人们于是渴望在这样特别的关系中得到解放。我想您应该能够理解这一点。”

    “………”

    沢田纲吉还能说什么呢。本来他也没有足够站得住脚的谴责立场——加布里埃尔是不知道,彭格列十代目已经和自家左右手保持了这样快十年的“特别关系”。棕发首领稍显心虚地撇开眼,打算揭过这个话题就此告别,回头再嘱咐彭格列情报部好好查一下这个秘密会馆到底有没有问题。对方就似乎看出了自己的打算,微微向前倾身拍了拍手,伴随着清脆的掌声面前的帷幕缓缓拉起,在骤然亮起的灯光中加布里埃尔唇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微笑:

    “正好今天来了一批新加入俱乐部的孩子,先生您不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5.

    沢田纲吉站起的趋势确实一停。

    他震惊地睁大了那双蜜棕色的眼眸——这个反应显然让对方十分满意。加布里埃尔朝台上的服务人员微微点头,于是那一连串所谓的“新会员”便乖乖跟在那人身后,低着头膝行到他们沙发旁边。

    就连围观的dom们都发出低低的赞叹,看来这一批人的质量属实很高。要不是出于卡佩家族的刻意安排,有几个人都感觉自己鞭拍发痒,很有调教一番的兴致。

    然而沢田纲吉的震惊则出于别的原因。再怎么说他也是当了这么多年的教父,这种类似于人口拍卖一样的场景虽然会激起他的愤怒,但却不至于让他动容。棕发首领死死地盯住其中一个人的头顶:那人有着他再熟悉不过的银色发旋。

    沢田纲吉不由攥紧了拳头。

    尽管对方戴着面具和蓝色美瞳,那张已经刻入他骨髓的面孔还是初一露面,就止住了彭格列十代目的步伐。

    加布里埃尔似乎也注意到了教父的情绪:“X先生,您似乎很喜欢这个孩子?”

    他摆了摆手,示意服务人员将除了那个人之外的人都带下。“嗯……他似乎不是很年轻了,但是让人很有征服的欲望。”加布里埃尔评价道。

    像bdsm这种圈子,对于不同属性当然有着不同偏好。普遍来说sub的年龄要更偏小一点,那种浑身散发着少年气息的年轻男孩是最受欢迎的,至于性格是叛逆还是乖顺则要看主人的喜好。也会有人喜欢身材健实的壮汉,但毕竟在法国不占主流。

    为了讨好自己的“心上人”,加布里埃尔自然是准备了各种类型的sub,有男有女,各有千秋,但眼前这个……他略微皱了皱眉,有点想不起到底是什么时候安排进去的:银色的天然发色自然少见,面容也算得上英俊,只是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质,安静地跪着宛如雕像,比起sub倒更像是dom一些。

    不过也好,更有dom气质的sub在调教途中会更令像他们这种位置的人共情。加布里埃尔没有打算安排任何dom对棕发青年进行调教,他要亲手雕琢他的宝物——首先是让对方对其产生兴趣。“试试看?”金发蓝眸的卡佩首领将一根牛皮鞭子递给棕发青年,亲切地建议。

    “………”

    沢田纲吉淡漠地俯视着那个银色的小小发旋,他接过加布里埃尔提供的皮鞭,打量着:这条鞭子并不粗,手感柔韧,过了一层黑色的桐油,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反射出微光。

    像是某种权力的象征。

    听说中世纪教会一手遮天的时候,高贵如国王也要在教皇的权杖面前低下头颅,接过那顶代表荣誉与地位的王冠。沢田纲吉端详着手中的长鞭,没有人能够猜透棕发首领此刻的心思。众目睽睽之下他终于站起身,像是国王给最忠诚的骑士受勋,又像是法官宣读罪犯最后的惩罚,事实上棕发青年只是简简单单地走到银发奴隶的面前,用鞭柄挑起对方的脸,言简意赅:

    “好吧。”他说,“衣服脱掉。”

    6.

    狱寺隼人知道他的主人生气了。

    对这事他早有预料:毕竟瞒着对方偷偷溜进会议地点,还出于私心伪装成了这副不得体的样子……本来狱寺隼人并不打算让纲吉知道自己在暗中保护的事情,只想着事后再乖乖自首请罪,但那个卡佩家族的首领果然不老实!

    看见加布里埃尔安排的那些人银发青年久违地感到了想要以炸弹血洗这家伙的愤怒。他深知一旦纲吉拒绝了这份礼物那么卡佩与彭格列之前谈好的所有交易都会泡汤,还会落下不给同盟家族面子的口实。

    最好的办法无疑是在明面上敷衍过此次,然后再另找打击报复的机会。

    如果那个混蛋是打算让棕发青年接受调教那狱寺隼人就算是拼着违抗不对同盟家族出手的死令也会将对方彻底夷平,但对方既然要求的是作为调教方,那么这件事似乎就大有可为。

    ——只要他,狱寺隼人混进那帮人当中,帮助棕发青年渡过这次难关即可。

    这对银发青年来说并不是什么难做的选择:他本身就不在乎所谓的尊严,更何况是无关人士的流言蜚语(应该说他除了纲吉的评价别人根本懒得理会)。一次当众调教换教父更妥当的应对举措,在彭格列最忠诚的左右手看来简直不要太划算。

    况且沢田纲吉本来就是他的主人。

    不过狱寺隼人显然没有将对方的全部心情考虑在内——就算过了十年银发青年也还是那个为了首领不惜一切的恶犬,会珍惜生命,但也止在珍惜生命而已。

    他能预料到沢田纲吉会为此生气,但恐怕不能明白对方为何如此生气。棕发青年语气平静,神情冷淡,这让他带上一种高不可攀的非人气质,就像注视一切悲悯众生的神明降下旨意,显得既温柔,又无情。

    大概没有比这更符合dom的想象,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加布里埃尔咽了口口水,眼神愈发狂热起来。

    “衣服脱掉。”

    沢田纲吉低垂眼眸,看着银发青年几乎是本能般地解开衣扣,露出白皙而劲瘦的躯体。动作之流利即使以最挑剔的dom的眼光来看,大概也挑不出错来。弹钢琴的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移到哪里便吸引住全部人的目光。不知道银发青年做了什么处理,原本布满伤痕和弹孔的后背居然光滑如新,流利的肌rou线条更是完美到令人称羡。

    丝毫没有心理障碍地将最后一丝防线脱下,银发青年双手背于身后,跪得笔直,像只训练有素的猎犬。

    ……他甚至重新将下巴搁回棕发青年未收回的鞭柄上,双眸明亮地注视主人,等待对方的下一个指令。

    看得在场的dom连连摇头,忍不住在心里做起了对比,大有人比人得死的感慨。

    沢田纲吉点点头,收回鞭柄,动作轻巧地卷起衣袖,露出比欧洲人稍细的手腕。他掂了掂鞭子略作试探,简单叮嘱了一句:“别动。”

    狱寺隼人控制住身体本能的回避意识。

    下一秒,鞭梢裹挟着破空之声落在他的前胸,擦着他的锁骨收束于左肋。然后是下一鞭。狱寺隼人低喘了一口气,瞬间的疼痛蔓延成火辣辣的一片,鲜艳红肿的鞭痕这才显现出来——一个完美对称的“X”。

    力度掌握得刚刚好,足够疼痛却又不至流血的地步。加百罗涅的当家看了都要直呼不愧是自家的师弟,用鞭也是天赋异禀。

    银发青年额头有些见汗,不过还是维持着身姿,一声未吭。胸前的鞭痕随着时间愈发鲜艳,与他过白的肌肤相衬更是漂亮诱人。沢田纲吉迈步绕到青年身后,未作提醒便随性地落下鞭打。每一鞭都带动银发青年不自觉的一抖,很快白皙的后背上便布满了凌乱交错的红痕,看起来殊为可怖。

    “呼……”

    这些在外人看来似乎毫无规律的鞭痕只有狱寺隼人才能察觉其中含义:每一道都打在他旧有的伤痕的位置——胸口的枪伤是出于某次为了保护首领挡下刺客的袭击,背后的剑痕是出于某次出任务时敌方剑客设下的埋伏……

    而他的主人正在一一重现这些被消除的痕迹,

    ——这是一场缓慢而折磨的提醒…

    …与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