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

    第五章

    陈梁视角

    我知道姐根本就没有表面上在乎我，她对谁都很好，我很早就知道她当时领养我，只是为了和她的前男友赌气。

    我被陈茉从福利院接走的时候已经十岁了，可能因为营养不良，我看起来就像是七八岁的小孩子。我当时刚到陈茉家，特别小心翼翼，我担心她觉得我是个怪胎，我听陈茉所有的话。我会乖乖的叫她jiejie，剪整齐的头发，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尤其是在学校，我知道大家都喜欢学习好的孩子，陈茉应该也是。所以我努力的听课，听老师的话，所有科的老师都喜欢我。但我最在意的还是陈茉对我的态度，她总是满足我所有的要求，用她好友调侃的话来说，那简直就是溺爱。

    可是，我慢慢长大，陈茉对我越好，我越觉得不满足，我发现她有很多朋友，同事，家人，他们占据陈茉大部分的时间，陈茉经常出差或者和朋友出去玩。虽然出门前，陈茉总是叮嘱我在家好好的，等她工作回来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我表面乖乖巧巧的答应，晚上睡觉时经常做噩梦，梦见陈茉不要我了，她交了男朋友，她们一起离开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经常哭着醒来，看着手机里陈茉发给我的消息和她的照片，一直睁眼到天亮。

    我想我应该是有心理疾病的，我应该真的是天生的怪胎，我那么脏，心理那样阴暗。陈茉那样一个开朗美好的人，我总是看着她的背影，肖想着紧紧抱住她，把她摁进我的骨血里，或者把她关起来，把她吞到肚子里，才能填平我心里的无尽的空虚和恐惧。

    初中升高中的时候，我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我学会了抽烟，只有烟草能抚慰我颤抖的心灵。我不敢告诉陈茉我心里的煎熬，我怕噩梦成真。我抽烟越来越凶，从一天一根到一天一盒，我姐总是给我留很多钱，我拿着钱买很多烟很多酒。我表面乖乖和她说再见，走进学校根本没有心情上课，坐在课堂上，我的腿和手在下面一直颤抖，我坐不下去。

    我还认识了学校里的小混混，他们知道我有钱，都来和我交朋友，我们一起翘课，去酒吧，去网吧，打架，把脸上身上搞得伤痕累累……

    后来，在学校办公室，老师一脸痛心的给我姐打电话，告诉她我的所作所为。我表面毫不在意，心里却怕的想转身逃跑。很快，陈茉风尘仆仆的从外地赶来了，我看见我姐的一瞬间，我真的想转身从窗户上跳下去，我真的怕极了陈茉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我紧紧闭着眼睛，听见我姐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越来越近，我好像被悬在高台上临刑的犯人，等待着脖颈上绳子的收紧……

    “怎么搞的？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我感受到有凉凉的湿巾在我脸上擦拭着，错愕地睁开眼睛，看见陈茉眼睛里好像有泪水，她不管老师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告状，自顾自帮我擦着脸上的血污。

    我艰难的开口，

    “姐，我，我，……”

    陈茉拉着我的手，打断老师的话告歉，

    “抱歉！老师，我都了解了，我会管教他的！”说着拉着我向外面走去。

    我们坐在陈茉的车里，我脸上的血已经擦干净了，只剩下几道外翻的伤口露着rou，看着应该很狰狞。

    陈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我去医院缝合了伤口，那之后整整一个星期她都陪我待在家里，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可是，一个星期后陈茉又要出差了，我尝到了甜头，怎么会轻易放弃？于是我故技重施，和狐朋狗友出去鬼混，陈茉气喘吁吁的找到我时，我正在ktv包间里云雾缭绕的抽着烟，看着那个窈窕的身影怒气冲冲像我走来，我感到十分快活，我折磨着陈茉，也变本加厉地折磨着自己……

    后来，使我彻底转变的，是那一次凌晨，陈茉又把我从网吧里揪出来。我看着我姐毫无形象的蹲坐在马路边上，焦头烂额的用英语打着电话和对方交涉着工作，眼睛下的乌青连化妆也盖不住。

    我突然觉得没意思了，我明白就算我做再过分的事情，我姐都不可能放弃工作和朋友只陪我一个人。

    那天，我紧紧抱住了正苦口婆心教育我的jiejie，她因为我的动作蓦地闭了嘴，可能是听见了我抽泣的声音，她抬起手轻轻拍打着我的背，小声抚慰着我，就像我俩第一次见面那样……

    从那之后，我又做回了那个好好学习，名列前茅的陈梁。只是开始时常和我姐冷战，神经质地挑战着陈茉的底线，暗暗享受着她额外施舍给我的关心和忍让，让我有种自虐般的快意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