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5 流言（2）

    因此，这条流言传播者的目的，正是直接指向日丹诺夫同志，或者说，是直接指向列宁格勒的，它与此前几年，联盟对列宁格勒英雄主义的宣传针锋相对，在打破了列宁格勒英雄主义形象的同时，也将一大批过去几年中被扶上英雄座椅的列宁格勒干部，硬生生的扯下了祭坛，又朝他们身上泼了一瓢脏水。

    至于第二条流言，则是针对着国家计委的，准确的说，是针对着沃兹涅先斯基的。

    在这条流言中，造谣者罗列出了一大串的数据，借以说明一个问题，即在第四个五年计划执行了将近四年之后，计划的相关执行情况，并不像国家计委所说的那么顺利。就拿工业企业这一项来说，按照国家计委给出的数据，联盟在过去四年中，新建了将近六千家中等规模以上的企业，但实际上，这个数据连四千都不到。与此同时，在联盟的部分地区，尤其是在西乌克兰和西白俄罗斯地区，工农业生产也尚未达到战前水平，这一点，与国家计委所公布的数据完全不相符。

    换言之，按照这条流言的说法，以沃兹涅先斯基为首的国家计委，在五年计划执行情况方面撒了谎，他们卑劣的欺骗了苏联人民，欺骗了莫斯科中央，欺骗了斯大林同志，沃兹涅先斯基并不像他自己所宣称的那般富有经济才能，他所做出的成绩，完全是建立在谎言基础之上的。

    维克托虽然不是国家计委成员，但他总归是国家安全机构的最高领导人，而对经济数据的统计，固然不是对内情报局的主要职责，可是在大量的数据搜集工作中，总是有一些经济方面的数据会被情报局统计上来的。维克托不需要全盘拿到国家计委对前联盟经济数据的统计，他只需要拿到某个地区的部分数据，再将它与国家计委所给出的数据相印证，自然就能搞清楚国家计委的数据有没有造假了。

    而根据维克托目前所掌握的情况，国家计委并没有在全联盟的经济数据问题上作假，即便是他们做了假，那些制造出来的数据与真实数据相比，也不会差的太离谱，换句话说，这条流言是真正的流言，它没有半点真实之处。而相比起前一条流言，这一条从性质上来说，显然更加的恶劣。

    如今毕竟不是后世的信息时代，联盟对社会的监控也没有那么严密，一条居心叵测的流言，要想传播开来是非常容易的，但要想找出始作俑者，显然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一件事了。针对这两条流言，维克托也给对内情报局下达了命令，要求他们搜寻流言的制造者、传播者，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对内情报局方面恐怕是很难完成这个任务的。

    是的，这两条流言看似都是在攻击列宁格勒派的，它们所针对的对象，主要是库兹涅佐夫和沃兹涅先斯基这两个列宁格勒派的领军人物，但不能忽视的一点是，这两条流言在攻击了列宁格勒派的同时，也对联盟的国家公信力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过去几年中，对列宁格勒英雄主义的宣传，是由联盟主导的，并不是单纯由列宁格勒地方主导的，日丹诺夫同志作为政治局委员，国家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他在列宁格勒战役中的重要地位和英雄形象，也是由联盟宣传鼓动部门树立起来的。同样的道理，国家计委公布的经济数据，也不仅仅代表了国家计委的立场，它也代表了联盟的立场，是联盟公信力的所在。现在，这两条流言在攻击列宁格勒派的同时，自然也顺带着损害了联盟的公信力。

    一个国家的政府在民众中失去公信力，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它不仅会使得政府所推出的政策和大政方针缺乏民意支持，还会在某些关键性的时刻，引发全国性质的政治动荡，最终，这种公信力的丧失，必然会以政府倒台为结局。

    而在如今的联盟，尽管干部序列中存在着很多问题，各个层面上都免不了会有蛀虫的存在，一些联盟中央决策层所颁布的政策法令，也不一定能够收获到民众的支持，但总体来说，布尔什维克党的公信力还是有的，而且非常可靠，它表明这个政党，这个国家政权，这个国家政权所凝聚起来的民众，还是积极向上的，联盟的未来，也是有着无限希望和可能的。

    但若是这份公信力没了，那么，就等于是一切都没了，所以，维克托尽管不知道是谁传出的这条流言，但他却知道，如果这两条流言来自联盟内部，来自莫斯科的核心决策层，那么这股政治势力就做的太过分了，他们缺乏大局观念，为了争权夺利而不择手段，甚至连侵蚀联盟根基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他由衷希望这种事情不是马林科夫做出来的，否则的话，他会非常失望。

    一路走到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大楼的入口处，维克托阴沉着一张脸，朝向他敬礼的警卫点头示意之后，快步走入了大楼正门，此刻，他的心情非常不好，自然也懒得给别人笑脸。

    当初的库兹涅佐夫，在接手了中央书记处主管国家安全工作的书记一职之后，为了加强对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直接控制，便在这栋大楼里给自己安排了一间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在大厦的七楼，是将三间办公室打通之后，重新装修出来的，它的面积要比维克托当初的办公室大了两倍有余。

    说到这里有必要提一句，作为列宁格勒三驾马车之一的库兹涅佐夫，其本人在日常生活中还是比较注重品位的......当然，注重品位只是一个委婉的说法，说的直白一点，就是他比较注重个人享受，这一点上，与现任的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主席阿巴库莫夫高度相似，两人都喜欢来自意大利的纯手工皮鞋，喜欢来自法国的定制西装，喜欢美食，喜欢红酒和香槟，与这两人相比，只是喜欢抽个好烟，泡个靓妹的维克托，显然差的远了。

    不过，在库兹涅佐夫离开中央书记处之后，维克托便接手了这处办公室，对他来说，反正这处办公室也已经装修好了，即便是他不用，也只会一直空着，即便是阿巴库莫夫也不会冒失的搬进这个办公室。

    一路回到属于自己的办公室，维克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对内情报局那边打电话，询问有关流言的调查情况，不出意外，调查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相关的调查人员只是得出一个结论，莫斯科的流言似乎是从莫斯科国立大学流传出来的，至于说具体的造谣者是什么人，他们还没有调查到。

    尽管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调查结果，但维克托也没有训斥负责调查的情报人员，即便是对内情报局现在所掌握的情报，也不一定是准确的，流言的起始点不一定是莫斯科大学，调查人员之所以锁定了莫斯科大学，只不过是因为大学生们普遍较为关注政治问题，且正义感爆棚，类似这样的流言，在他们中非常有市场，所以，流言或许只是在莫斯科大学流传的比较广泛罢了，但要说流言的制造者是一名尚未离开大学校园的学生，维克托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挂断了电话，维克托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就那么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皱眉沉思。

    如今，莫斯科权力核心层的局势已经越来越明朗化了，随着日丹诺夫同志的病逝，马林科夫迅速取代了日丹诺夫同志曾经享有的位置，一跃成为了莫斯科权力核心层中的第三号人物——之所以说他是第三号人物，是因为在他的前面，还有一个莫洛托夫同志，只不过莫洛托夫同志是个标准的辅助型干部，他可以做联盟的第二号人物，作用是维护政治局内的局势平稳，调和各个政治势力之间的矛盾，但若是让他挑起重担，直接出任联盟的最高领导人，他的能力就稍显不足了。

    也正因为如此，不管是斯大林同志也好，亦或是联盟政治局内的其他领导人，都没有想过要将莫洛托夫放到斯大林同志继承人的位置上去，那个位置真的不适合他。当然，莫洛托夫同志本人也没有那份野心，他对联盟第二号人物的地位非常满意。

    就在这种局势下，马林科夫自然也就在日丹诺夫同志之后，成为了最有希望接任斯大林同志职务的那个人，他不仅相对来说比较年轻，而且能力也很强，最重要的是，通过此次针对列宁格勒派的行动，他在政治局以及中央委员会内部，也得到了一定的声望。考虑到斯大林同志年事已高，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培养另一个国家领导人了，马林科夫的上位可能就是联盟未来唯一的选择了。懵懂的猪的奋斗在苏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