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8

    “你也真好意思来人家三口之家叨扰。”提纳里抱肘倚门，明明个头不如他，卡维却从那斜睨过来的眼神里看出了居高临下。

    “得了吧，”虽然心虚，嘴上还是不能输，“你家那位三天两头满世界抓人，还三口之家，丧偶婚姻还差不多……”

    提纳里额角青筋顿时rou眼可见，他黑着脸道，“请问卡维大建筑师是来求宿还是来家访啊？”他扯出一副和蔼笑容，作势便要关门，“风凉话说得比至冬雪原还冻人，我看您还是适合餐风露宿让须弥大气治治体寒——”

    “诶诶！”卡维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抓住门板，“家里少了顶梁柱我这不刚好顶上……”再不敢嘴欠，卡维两手扒在门边，露出的半张脸狗狗一般的神情，“小柯莱还缺家教么？只求包食宿，其余任您使唤。”

    这已经是卡维最大限度的低声下气了，要是这小子真铁石心肠地赶他去幕天席地……他就再去找块死域造房子！

    “哼，”提纳里看着突然乖巧的卡维，关门的手倏地转而开门，卡维一个收力不及，险些摔个脸朝下，“我们可无福消受。一点公务员工资可不敢把小柯莱养成只吃不挣的花瓶。”

    ……忍。卡维捏紧拳头，小不忍则乱大谋，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

    越想越气！！

    卡维正准备就审美价值与人格塑造作一番激情演讲，另一边提纳里却从墙上取了串钥匙，一边把卡维往门外推一边关上了大门，“我家可没处收留流浪猫。刚好现在研究所一个课题刚结项，助理都回家休整去了，值班室倒是能借你睡上几天。”

    方才酝酿的脾气瞬间瘪了，卡维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地跟在提纳里身后。寄人篱下，客随主便，只可惜他一世英名……

    “我说，”提纳里回头看他，“这都什么年代了，前些年我们院给omega平等协会免费资助了三千个生物材料的抑制手环，能把AO交际时的标记冲动几乎降至零，现在AO同城交友率都快赶上BB了。况且你那天喝醉酒还坦言自己也爽到了，还跟人大书记官闹什么别扭啊？”

    “！我、我我什么时候说过爽……”卡维吓得差点原地起跳，“酒、酒馆那么吵，你那招风耳谁知道是不是把别桌的话给听岔了……！”

    “我警告你，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人身攻击我就用藤箭把你吊在河边喂鳄鱼！”提纳里气得一条尾巴炸成两条粗。

    卡维鼓了鼓嘴，终于还是红着脸悻悻闭了嘴。

    “就算你那天说的有理，艾尔海森就是个思想腐朽的书袋子，你就当谈了个日抛一夜情，有必要连自己仅剩的一点不动产都拱手让人把自己弄得无家可归吗？”提纳里比了比眼睛，“瞧瞧，跟贴了两半椰炭饼似的。”

    卡维慌慌张张地捂住了脸，糟了，他怎么忘了浴室里那两支水史莱姆精华和原装海灵芝眼霜……！

    提纳里看着他瞬间如霜打茄子般生无可恋的样子，终于还是靠了过去，在他肩上安慰地拍了拍，“算了。你这人虚张声势惯了，别看你撒起酒疯来连‘要睡遍全城帅A’都敢说，真遇上事儿了整个人就成了缩头乌龟，纯情又胆小。”

    卡维难得地没有回嘴。盈盈月光落在他的发梢，如幼芽般随脚步恍惚颤动。

    研究所就在提纳里家不远处，转眼间已经到了门前。提纳里开了门，回头示意卡维直接进去，眼里多少带了点惋惜，“虽说以前见识过的那些alpha被你凶了活该，但总有不一样的人，你不能只会用凶人的方式同他们相处吧？要我说，你就该像现在年轻omega那样去用点什么交友软件，我倒可以让那个omega协会给你推荐几个靠谱的……”

    卡维轻车熟路地找到值班室，提纳里见他一直安安静静的，便把钥匙放在桌上，转身准备走人。

    正要关上大门，却见卡维从快关上的值班室门后探出半张脸，幽幽开口，“当了妈的beta就是这么爱教育人……”

    ……

    “卡——维——！！”

    ＊＊＊＊＊

    “……可恶……”卡维从床上扶着头坐了起来。死提纳里，下手那么重……卡维揉了揉额角的包，要不是他昨天门关得快，脑袋都得给草藤球砸搬家了！

    就算如此，他也没忘了昨晚提纳里在门外用想吞了他的口气交代的事。虽说他也有些好奇为什么自己的发情期来得如此迟缓、发生得那样……匪夷所思，但要因此成为损友的实验对象、载入须弥人类进化史，并以此抵偿房租，总让人有种出卖rou体的不适。

    在心里挣扎过了，rou体上还是得服从的。他换好衣服正准备出门，却瞥见大门边的传达桌上放着两颗新鲜的墩墩桃与一块还发着些许热气的口袋饼。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卡维两手捧着口袋饼咬了一口。

    这大概就是小说里的最佳损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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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袖子拉上去，”针筒拿在提纳里手里的感觉异常吓人，“现在做的是信息素皮试，全须弥所有亚型的alpha信息素都在这排试管里了。”他又取来一个材质特殊的手环，“这个是之前跟你讲过的生物材料抑制手环，可以防止你在皮试过程中对alpha信息素产生冲动。”

    卡维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rou的表情，服服帖帖地带上了手环，“这皮试能说明什么？”

    “我会在你的小臂上间隔一定距离做一排皮内注射，”提纳里一边做着注射准备，一边给卡维的皮肤消毒，“如果你已经恢复了对alpha信息素的全部或部分感知能力，这些注射针孔的周围将会形成比对照组更大的肿包。如果没有感知能力，就会和对照组一样只有芝麻粒大小的凸起。准备好了吗？”

    看着从针孔里被推出的水珠，卡维不知为何紧张地咽了口气。“来……来吧。”

    十五分钟后——

    “……为什么还是芝麻粒大小？”

    “……”

    “……你确定最多只要十五分钟就能出结果？”

    “……你确定你真的闻到了艾尔海森的信息素？”

    “你说呢？？”难不成那些负距离乃至艾尔海森都是他的幻觉？？

    提纳里盯着皮试结果的表情严肃中带着几分怪异。

    “……你这是什么表情？”卡维顿觉一阵恶寒，赶紧把袖子拉了下来。

    提纳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下了决心，看向卡维，“一般来说，alpha与omega之间的信息素吸引是基因，也就是生理特性所决定的。但是……”

    “但是什么？”

    “虽然此前在须弥还没有发现过，但是在稻妻，曾经出现过几例基因缺陷的AO个例，他们的基因决定了他们无法感知到其他人的信息素。不过其中，有一例，也是在成年之后的某一天突然能够重新感知到自己以外的信息素气息。”

    “……所以改变的契机是什么？”明明在探讨医学问题，卖关子的提纳里却让卡维觉得仿佛置身悬疑片场。

    “那个案例也是个omega。他可以，且只可以，闻到自己喜欢的alpha的气味。”

    ……

    只可以闻到喜欢的alpha的气味……

    喜欢的alpha的气味……

    喜欢的……alpha……？！

    卡维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你你，你这狐狸在这瞎编什么都市传说！这、这根本是什么稻妻志怪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我瞎编？”提纳里被这无厘头的指责气背了耳朵，“为了帮你这家伙把自己的身体搞清楚我特地去请教的纳菲斯老师，他亲自查了资料寄来给我，你的意思是生论派贤者没事信口雌黄？”

    卡维瞪大了眼睛，嘴巴开开合合，最终还是一副宕了机的样子，脱力般跌坐在椅子上。

    “排除了生理上感知他人信息素的可能，那么就只能考虑心理因素。此前生论派的伊卜杜拉学派就专门研究过心理因素诱导生理变化的发生机制，稻妻的那个案例，就说明了情感这类心理因素可以逆转先天不足……”

    提纳里还在解释着什么，可是卡维已经完全听不进去，耳朵和大脑仿佛刚刚近距离接触过一场爆炸一般嗡嗡作响。

    他，艾尔海森……喜欢？

    他跟艾尔海森之间纵使有一万种交集的可能，也绝不会是喜欢。

    他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自以为是做事龟毛生活单调毒舌狡猾一吵架就表露出对他人生哲学的鄙夷看不起身为omega的他的恶劣alpha？

    “你……你刚刚说心理因素，”卡维仰起头看向提纳里，不依不挠垂死挣扎，“心理因素，也不全是情感啊？比如……比如审美因素！看见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你会感到心动，但那并不是恋物癖而纯粹只是它的外型结构色彩组合色调深浅恰好符合了你的美学标准不是吗？”他越说越觉得合理，“这就说得通了……虽然艾、艾尔海森这个人恶劣冷血，但是就……就相貌来说在须弥勉、勉强也是上了《须弥男A图鉴》top3的……”

    “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提纳里偷偷翻了个白眼，你干脆说自己颜性恋得了，“但是你要怎么证明你到底是哪一种？”

    对啊……怎么证明……方才的理论仿佛救命稻草，让卡维瞬间冷静了下来，陷入思考。

    突然，卡维的眼睛仿佛被点亮的水晶灯，他双手撑着桌面，急切地探向提纳里，激动道，“带我去那个omega平等协会吧！”

    “哈？”

    “你不是说让他们给我推荐AO交友软件吗？”卡维直起身子，紧了紧拳头，“如果能够通过交友软件选中一个凭照片视频就符合我审美的alpha，然后把他约出来、见到他第一面就能闻到他的气味，不就能说明，那只是一种审美冲动？”

    他简直是逻辑严密的天才！

    提纳里顺了顺耳朵，若有所思，“这倒是一个办法……行吧。”

    卡维仿佛瞬间卸下了思想上的重担。都怪平常身边歪瓜裂枣的alpha太多导致他审美经验不足，他就不信，凭科技的力量，他找不到一个够得上天才设计师纯粹美学标准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