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毕业旅行后哥哥生气了

    酒店套房内，一群男女围成一个圈在玩着真心话大冒险。

    这是高中毕业后的一场旅行，他们飞往了成都，四天三晚，明天下午就要返程，于是有人提议，今天熬个通宵，明天就不去景点玩，睡到自然醒再起床。

    啤酒瓶迅速地转动，然后缓慢地停下来，瓶口指向沈郁安。

    “不是吧，这么衰，又是我。”她真是倒霉透了，今天晚上玩了十几轮，几乎有一半都是转到她，众人起哄：“真心话，真心话。”沈郁安偏不，这些人都是平时在学校里玩的好的同学，有时候问起话来不打破砂锅问到底誓不罢休，甚至还连带起其他的八卦，所以她上了几回当之后都选大冒险，而大冒险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喝酒。只不过男生喝啤酒，女生喝RIO。

    沈郁安以前没有喝过酒，但是她很喜欢RIO的味道，开了一罐蜜桃味的，几口下肚，只觉得嘴里甘甜甘甜的。众人见她喝的如此爽快，也不为难她，她最好的朋友苏潇潇问道：“你还能不能喝呀？不能喝别喝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呢。”

    说着，沈郁安手机就响了，上面的来电显示“哥哥”。她对众人说了声不好意思，就起身去卫生间接电话。

    “怎么了呀，哥哥，有什么事吗？”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带有些许红晕，头也有点晕乎乎的，语气竟不自觉地娇嗔起来。

    电话那头的夏屿川没有说话。

    “哥哥？听不见吗？”沈郁安探求地问道。

    “你喝酒了？”终于，一道温柔而又有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沈郁安心里“咯噔”一声，哥哥是有千里眼吗，他怎么连这都知道？而且哥哥的话听起来有点严肃。

    “没有啦，你怎么能够冤枉我，我只是喝了点饮料，今天和同学们玩的有点晚，马上就休息了。”RIO本来也不算真的酒，我也没有说谎，她心里暗想着，不愿哥哥知道真实的情况。

    突然房间里有一个男同学朝这边喊：“安安，你好了吗？我快不行了。”还没等到回答，那个男生冲进了卫生间，脸涨的通红，抱着马桶就开始吐。

    沈郁安连忙说好了好了，就把卫生间腾了出来，对着手机小声讲：“我先不跟你说了哈，挂啦。”说完这句话低头一看，手机居然立马关机了。她心中万幸，还好还好，先挂的电话。

    回到房间内，一伙子人已经不玩真心话大冒险，正商量着找个电影看。沈郁安借用了同学的充电线，正准备开机，苏潇潇就过来把她拉走，说:“别玩手机啦，快来吃烧烤。我们看《情书》”

    可怜的手机就这样孤零零地被扔在床头柜上，没再等到主人的临幸。

    夏屿川怔怔地盯着手机上通话已结束的界面，想象着此时此刻电话那端的场景，她还没有睡，有嘈杂的人声，男女都有，男同学喊她“安安”，借用卫生间，所以他们呆在一个房间。

    再拨过去，已关机。

    每天晚上沈郁安都会在朋友圈发游玩的照片，太古里，宽窄巷子，大熊猫，夏屿川每一张都会认真地看，尤其是meimei的自拍照，只是有一张照片他反复地放大又缩小，想要从中窥得蛛丝马迹。

    那是沈郁安与同学七人的大合照，她和一个男生站在最中间，画面中的她身着白色衬衫，绀色百褶裙，眉眼弯弯，笑的灿烂，男孩也身着白色衬衣，黑色长裤，头偏向沈郁安，对着镜头比剪刀手。

    这场景太过于美好，刺痛到了夏屿川的心。曾经小小一团的meimei，是真的长大了呢。

    飞机缓慢划过地平线，天空万里无云。

    沈郁安靠着窗户回想起昨晚的情形。电影讲了什么，她不大记得了，只知道故事好像发生在冬天。到了后半夜，他们也实在是撑不住就散场了，女生们去了另一个房间休息，她更是困的不行，沾了床倒头就睡，手机也没有看一眼。早晨时还是苏潇潇把她拖起来一群人匆匆忙忙才动身出发。

    在打车去机场的路上，她打开微信，居然才看见夏屿川昨晚给她发的消息和一个未接来电。

    “怎么关机了？”

    “睡了吗。”

    “别玩太久了，早点休息。”

    “是手机丢了还是你丢了。”

    “关机。”

    “。”

    最后一条信息是凌晨三点二十分。天呐，昨晚我做了什么？不对，哥哥又是在做什么？

    她的脑袋飞速运转着，思考着要怎样回，最后发了一句：“昨天太困，没有看手机就直接睡着了。我晚上回来。”官方又客气。她摩挲着手机屏幕，觉得有些不妥，又发了一句：“mama和爸爸回来了吗？”。

    然而直到上飞机，也没等来对面的回复。

    不知道脑海里为什么又浮现出夏屿川的脸，其实他和昨天晚上电影里的男主角还挺像的，只不过轮廓好像更柔和一些，虽然长着一双桃花眼，可是却并不爱笑。

    沈郁安不由得又想起小时候，她第一次来到夏家的情形。

    那年她只有八岁，父亲失踪两年，她和母亲也生活在狭小阴暗的房子里两年。母亲接她放学后要去餐厅里弹钢琴赚钱，很晚才回家。她每次做完作业后就一个人就等着mama回来，有时候很晚很晚了，mama也没回来，她也不敢睡觉，生怕mama不要她了。

    那段日子里，没有人陪她玩，也没有人陪她说话，她只能和自己的小熊玩偶玩。

    直到有一天，mama领回来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西装革履，气宇轩昂，站在逼仄的房子有种里说不出的怪异。沈郁安年纪小小，却也感受到了男人在屋子里的格格不入之感。林茉将她拉到男人的面前，说：“安安，快叫夏叔叔。”沈郁安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眼睛眨巴眨巴地乖巧地喊了一声：“夏叔叔你好。”

    夏知磊很开心，没过多久，就把林茉母子两个接到了家里。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暖暖的，沈郁安穿着林茉给她买的新裙子，手里抱着从小就陪伴着自己的小熊玩偶，扎着两个麻花辫，看着眼前的高大的白色独栋小洋楼。

    她的房间在二楼，一米八的粉色大床，床的对面是一整面的衣柜，靠墙的一面是一座精心打造的书桌，里面摆着一些《小王子》《一千零一夜》这些儿童读物，不过她一眼看见的就是卧室里的飘窗，上面还挂着淡蓝色小花的窗帘，风儿吹进来，花儿们也随风摇晃。

    她心下一阵欣喜，又听见夏知磊说这些都是家里的阿姨吴妈帮忙布置的，因为家里没有女主人，不过现在有了。

    林茉的脸上露出害羞的神情，嘟囔着说：“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沈郁安爬上飘窗，看了一眼窗外的花园，好像全然没听见似的，只是笑容甜甜地对夏知磊说：“谢谢夏叔叔，这个房子好漂亮。”

    突然一阵急促的钢琴声打破了平静，夏知磊脸色微微变化，将她带去了另一个房间。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夏屿川，他正坐在钢琴前，弹奏着《克罗地亚狂想曲》，他细长的指尖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起舞，流动出华丽的音符，　旋律急切而快速，有的时候手指重重地砸下去，使得沈郁安感受到了他的一种狂躁和不安。

    一曲完毕，夏屿川转过头，冷漠地看了一眼这个小女孩。

    他果然不喜欢她，她心里想。

    可是没有办法，她按照mama之前跟她说的，很有礼貌地喊道：“屿川哥哥好。”

    男孩的表情更不屑了，自顾自地躺上了床将头盖进被子里睡起了觉。夏知磊嘴里骂道：“你这个孽障。”扬起手就要打他，却被林茉赶紧给拦了下来：“孩子估计是累了，千万别生气。”

    “假惺惺。”沈郁安听见被子里一句小声嘟囔。

    那天的结局就是，夏屿川被罚跪在地上一个下午，直到吃晚饭才起身。他的膝盖跪得青紫，吴妈和林茉去给他上了药之后，沈郁安站在门口偷偷看，被夏屿川发现后，恶狠狠地警告她说：“看什么看。”

    她一溜烟儿地就跑回房间了。

    但是她好想再看屿川哥哥弹钢琴，mama说哥哥才只有12岁，就已经弹得这么好了，不像自己，只会弹《两只老虎》和《茉莉花》。

    还有，屿川哥哥的身上好香，好像青草的味道。那天晚上，她在柔软的大床上睡了个两年来最舒服的觉。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可沈郁安却还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