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遇刺小产
这湖心亭建在京郊，又因着帝王出行，百姓须得回避，实在是瞧不见几个人。不过景色果然是极好的，长亭古道，纵马交游，别有一番风味。 “本王瞧着你怎么病恹恹的？”齐盛驸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元柳卿。 声音并不大，坐的离他近的几个人都听到了，纷纷闻声向元柳卿瞧去，吴恩的目光停留在她发髻上的素玉柳叶簪许久。 “许是天气渐热，臣妾总觉得困顿疲乏，没什么精神。”元柳卿温和道，看起来确实兴致不高。 齐盛驸夹了一块虾rou放到元柳卿碗里，和气道：“天气热，胃口也差了吧，看王后倒是比前段时间瘦削了些。这是从天朝来的厨子专门做的天朝菜，叫什么梨撞虾，应是很对你胃口。” 兰妃有些吃味，瞥了一眼齐盛驸，不大痛快，奈何想着这是元柳卿的洗尘宴，没有发作。 元柳卿顿了顿，藏下眼底曳起的凄楚，吃掉了碗里的虾rou，转而悦然道：“谢王上关心。” 吴恩看着她为难的样子，捏紧了酒杯。 “今日来参加王后洗尘宴的诸爱卿，皆是我之野老臣，本王在此敬大家一杯。”齐盛驸带着笑意，眸色却冷了又冷。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饮。他们几人以宰相为首，是出了名的与王上不对付，若不是以这“天朝公主”的洗尘宴相邀，才不会贸然前来赴约。见王上突然如此相待，只觉诧异。 齐盛驸笑意更深，却不触眼底，吟声道：“忠诚所感金石开，勉建功名垂竹帛。本王年少登基，一路走来不易，众爱卿的苦心本王是知晓的。大家今日痛饮无妨！”言罢，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多谢王上垂念！”见他饮完一杯众人才放心饮下。 几人互相对视，眼里满是不屑，嘲着齐盛驸还是如此稚嫩，竟出此下策来拉拢人，实在不高明，十分庆幸自己当年站在了宰相那边。 “王上——”兰妃柔声道，“臣妾想吃那梨撞虾。” 齐盛驸会意，拿起兰妃的筷子夹了一块喂到她嘴边，笑的满面春风，“你是个娇惯的，仔细让人笑了去。” 容妃有些不快，暗暗在心里白了一眼。齐盛驸似感受到一般，又拿起容妃的筷子给她夹了一块放到碗里，“你也尝尝。”容妃怔了一下，虽比兰妃喂到嘴边差一些，好歹也是记挂了的，面上浮出一层喜色。 元柳卿不在乎这些，秋波盈盈地瞥了吴恩一眼，吴恩轻轻向她颔首，二人相视又很快错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王后再吃一块吧。”齐盛驸说着拿起筷子要喂元柳卿，元柳卿微微皱眉，她并不喜欢他这个端水的做法。 见元柳卿要张嘴吃下，吴恩心急，忙打断道：“王后娘娘并不能食虾！” 此言一出，众人都怔了好一会儿，齐盛驸尴尬地举着筷子顿了又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兰妃不明所以地瞥了他一眼，有些惊诧。 “你是怎么知道王后娘娘不能吃虾的？”容妃好奇地问道。 吴恩吞吞吐吐说不出来，元柳卿定了定心神，端然道：“许是刚才夹菜时，吴将军无意中看到了本宫起的风疹。”一面说着，一面用藏在袖子下的手狠狠抓挠起胳膊，她的皮肤本就白皙敏感，风吹得狠厉些就会泛红起疹子，这下又吃了会导致她过敏的虾rou又经过如此磋磨，更是红了一大片。 “喏……”元柳卿微微卷起宽大的袖袍，神色自然，“怕是吓着大家了。” “呀！吴将军不愧是习武之人，观察力果然过人。”容妃解围赞道，转而又泛起担忧之色，“只是娘娘何不早说？” 齐盛驸忙将筷子放下，看着这红疹子，面露不忍，关切道：“是本王没注意，王后可觉得身子有何异样？” “臣妾没有异样。”元柳卿眼睛掠过眉头紧蹙的吴恩，夹起那块虾rou吃了进去，笑盈盈地看向齐盛驸，“只一两块儿而已，是王上的心意，没什么吃不得的。” 齐盛驸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不过还是担忧道：“不能吃便不吃了，不要为难自己。”旋即，意味深长地看了吴恩一眼。 吴恩垂首，握紧了拳头，恨自己关心则乱，恨自己鲁莽失言，恨自己面对此种状况的无能为力。 兰妃若有所思地审视着刚才的一幕，总觉得氛围很怪，不过随即想到正事，也没再深思了。 “长拢出猎马，数换打毬衣。晓日寻花去，春风带酒归。”兰妃伸手在空中晃了晃，似在感受着微风吹过指尖的舒爽，“王上，今日这好天气切不能浪费了，不如让大家来场击鞠，这可比看那歌啊舞啊的有趣多了。” 齐盛驸望了一眼那湛蓝薄云下透出来的鎏金色的日头，扬起了笑脸，“那就听爱妃的，来场击鞠。” 众人本就已喝的兴奋起来，一听击鞠更是来了精神，忙着换衣乘马要切磋切磋，还有些人起哄道：“王上也来打一打！” 齐盛驸看着他们骑马聚在亭下，笑着牵起兰妃的手，“本王的爱妾身子不好，得陪着她，爱卿们尽兴就好。” “王上，妾也想去……”容妃看着底下神色飞扬的众人，十分羡慕，她未出阁时也是击鞠的一把好手。 齐盛驸看了她一眼，眸色暗了暗，淡淡道：“那你注意安全。” 容妃没想到王上会同意，欣喜不已，眉飞色舞地谢了恩，忙下去准备了。 吴恩默默站到了元柳卿身前，像在等着什么。 齐盛驸又仔细看了看他们打击鞠的人，面无表情道：“老则老矣，如何击鞠。”转头坐回位置上，喝了一杯酒，吴恩偏过头看了一眼他，二人四目相对，沉沉黯黯。 忽的几支箭飞旋而来直插亭柱，兰妃受到惊吓大叫一声，齐盛驸忙扑向她将她护在身下，侍卫涌上前围了起来。元柳卿也惊悸万分，从凳子上跌落，伏在地上不敢动，小婵紧紧抱住她，吴恩反手抄起身后的桌子挡在她们身前，齐盛驸看了一眼瑟缩的元柳卿忙把她拉过来护在身后。 “有刺客！护驾！” 一部分侍卫匆匆围在湖心亭观察四周，一部分侍卫则下去与刺客厮杀。 吴恩回首喝道：“保护王上和娘娘们先行离开！” 众侍卫将他们三人扶起，忙要撤离。元柳卿却捂着腹部不断呻吟，痛得都站不稳，颤巍巍地倚在齐盛驸肩上，贝齿轻咬，呢喃着什么，原本俏丽的脸现下被折磨的惨白。低头看去那双青色的宫鞋已被蠕蠕的血水染红大半。 齐盛驸打横抱起她急着往马车那里赶，焦急道：“这是伤到哪了？” 吴恩紧紧跟在齐盛驸后面，额头也因担心而迸沁出豆大的冷汗。看着元柳卿那副样子，又惊又吓，忽觉全身冰凉。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她那样痛苦，自己也是钻心剜骨的疼。 小婵哪见过这场景，着实也吓了一跳，哭哭啼啼地守在元柳卿身边。 兰妃顾不得震惊，大喊道：“先派个人快马回去，通知太医去延福殿候着！” “容妃……容妃……”元柳卿用尽力气拽住吴恩的衣袖，“容妃还在那里……救救她——” 吴恩一怔，看了眼齐盛驸，转身又赶往湖心亭。兰妃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忙阻拦道：“吴恩！何必再去冒险！” 吴恩顿了一下，没有理会，很快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