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阅读 - 同人小说 - 渊旺在线阅读 - 破

    “火旺!”

    李火旺微微回神。

    顺着清脆的笑声望去,可以看到斑驳树影下少女被清风扬起的裙摆。

    杨娜已经在书店门口等他了。

    严格来说,这是自李火旺病好以后二人的第一次约会。杨娜看着对面向自己走来的人,不免红了脸,她咬紧了下唇,仿佛掩饰般的低头去整理自己的衣服。

    少女今日穿了一件碎花连衣裙,贴身的材质恰到好处的包裹住了其曼妙的身姿,原本总是散落的秀发也被挽起,露出耳边的翡翠玉坠。

    李火旺行至近前,便很莫名其妙的看了那对玉坠一眼。杨娜说这是他送给她的,可他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发什么呆呢?走啦!”

    杨娜亲昵的挽起他的胳膊,拉着他向书店走去。

    其实李火旺在这边是一向不太爱来书店这种地方的,他虽然不是个笨脑子,但学起习来若是失了女朋友的助力也是有心无力,而且书斋里往往墨气浓郁,容易让他想起故人。

    但杨娜最近在忙自己的论文,所以要买几本参考书,李火旺看她撒娇,心里满是无奈,便也就陪着她来了。

    书店安静,就连门口的收银员也懒散的歪坐在一旁吹着空调,这样炽热的夏,好似把所有人的心气都放在一口蒸腾的大锅里,令人浮躁难安,唯有在稍微凉爽一点儿的地方才能静下心来。

    杨娜来惯了这种店,所以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的书一般都摆放在什么地方,一进门就朝着最里面的书架去了。

    左右无事,李火旺也就跟着她过去了,看少女弯着腰去找寻书籍,嘴角慢慢扯出一丝笑意。病好后的生活原来是如此轻松惬意,简直快要让他忘却了曾经在异世所受的折磨。

    “嗯?”李火旺把目光挪向别处,漫不经心地去搜罗书架上的小人书,然而却被架子后面的空隙吸引了注意。

    他面色一凝,甚至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就绕过书架,大步走到自己刚刚瞥见一眼的那张面孔前。

    猛不丁一双洗的发白的运动鞋闯入视线,原本正在看书的那人颇有些惊愕的抬起脸来,一如从前的清淡眉眼。

    于是李火旺终于看清了对面那人的全貌,瞬间被惊的一个踉跄,甚至倒退两步,再开口时,语调里竟全是难以置信的悲怆:“诸葛兄……?”

    这一声动静太大,惹得店里其他人都纷纷打眼儿看过来。

    杨娜更是被吓了一跳,她立马起身围到李火旺身边,关切的问道:“怎么了火旺?发生什么了呀?”

    她不明所以的往旁边看去,恰好看到一个青年也怔愣在原地。

    那人约摸二十出头的样子,身高大概一米八四上下,瞧着倒是文文静静的,估摸着也是个大学生,一身的书生气。他蓄着一头清爽的短发,鼻梁上顶着一架黑色的半框眼镜,身着干净利落的白衬衫和普通的束脚蓝色运动裤,一看就是搞学术的好学生样儿。

    杨娜看的有些呆了。她不是没见过帅哥,自己身边走文艺风的追求者也不少,可是从没有哪个男生能拥有这样一张脸,和这样一副波澜不惊的平和双眸。没有什么言语能去形容那双眼,那里面仿佛沉淀着看尽了世间一切后的苦楚,便连着瞳中最后一缕温度都消失殆尽。

    最先打破这尴尬场面的是对方带有疑惑的浅淡声音。

    “这位先生,我们见过吗?”

    杨娜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好奇的在两人中间来回打量着。以她的了解,李火旺是不可能认识这种清贵小少爷类型的朋友的,二人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边儿,无论是学识还是圈子好像都没有交友结识的途径。

    李火旺心中思如潮涌,但他很快就努力的压了下去,竭力克制住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失态。于是他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不免带了点儿沙哑:“没有……只是你很像我的一位旧友,我们分隔两地,久未相见,所以一见了你,就有点儿恍然。一时心急认错,是我唐突,抱歉。”

    对于这个解释,诸葛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礼貌的微点下头以示回应,看似是相信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与其同行的舍友,他皱着眉头瞥了李火旺二人一眼,忙不迭的拉着好友转身走了。

    李火旺沉默的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还能听到前方传来的诧异低语。

    “什么年代了还学古代人说话,不会是个古装剧看多了的中二病吧?”

    “兴许是个人习惯不同罢了,不必在意。”

    “总而言之你别搭理他,搞不好是个神经病呢。他们这种人都癫的很,疯起来不管不顾的。”

    诸葛渊抱着一堆书头也没回,只是淡然地答道:“知道了。”

    李火旺本也没什么反应,倒是杨娜坐不住了,她扔下手里的书就要冲上前去,不管不顾的大声质问道:“说谁神经病呢!”

    好在李火旺及时把她拉住了,反正对方说的也没错,自己的确是个神经病,犯不着为此起了冲突。

    他搂着杨娜轻声安慰了好一阵子,怀里人才渐渐平复下来,但少女显然还是有些气不过,腮帮子气鼓鼓的嘟囔道:“什么人啊!就这还知识分子呢!不知道怎么考上大学的!”

    说罢负气一般的捡起地上的书,拉着李火旺就往书店出口走去:“走!咱们回家!”

    李火旺无奈的被她拉到前台,主动掏钱结了账,只是付款时有些愣神,手机屏幕都暗了两次,看的收银员频频侧目,心说不会是个没钱泡妞的穷鬼吧。

    好在最后还是顺利的付了款,二人走在柏油马路上各想各的,都有些心不在焉。

    李火旺原本是要送杨娜回家的,但走到一个红灯路口时,他好像看到对面的公园里有一抹熟悉的浅色身影。

    “火旺?”彼时正好绿灯,杨娜看着出神的男友,疑惑的歪了歪头问询道:“你怎么了?”

    李火旺摇摇头,脸色略有些凝重地答道:“没什么,娜娜。但是我现在有点儿事,不能送你回家了,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嗯,我一个人没问题的,”杨娜点了点头,颇有些担心的抚上李火旺微凉的脸颊,轻声说道:“但是火旺,你真的没事吗?什么事那么重要啊?”

    李火旺摇了摇头,并没回答,只是沉默的掏出手机叫了滴滴,待将杨娜亲自送上出租车,并目送着她远去后,他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向着之前留意的那个公园走去。

    他七拐八绕的穿过一排高大茂密的梧桐树之后,走到了那棵园柏树近前,就这样默默地等待着。不多时,树后便走出一个人来。

    来人手持一把折扇,正慢慢的摇晃着纳凉扇风,看到李火旺来了,他也不急不缓,只是合扇上前一步,神色自若,眼眸中似盛有万丈至纯至善与至柔,一如初见与别离的那天。

    只单单一眼,便教人沉纵于那无边溺海,从此再不能脱身。

    大爷大妈们还在远处热热闹闹的下棋唱戏,没有人能注意到这青葱的树木后还有两个青年在聊天。圆柏干粗叶茂,长势通直,他们二人隐于树荫下,一时之间倒无人发现与在意。

    李火旺静默半晌,瞧着眼前那张恍若隔世的脸,张了张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李兄。”

    诸葛渊声音轻缈,再遇故人,他亦有万分怅然之情。

    然而李火旺却好像被这句轻飘飘的“李兄”刺激到了似的,他忽然不想再说、不想再面对,于是将身扭过,抬脚就走。

    诸葛渊眉头一皱,想也不必想的就伸手拉住了他。

    李火旺好歹也是个男人,尽管刚从医院出来不久,身体肌rou还恢复的不太完全,但只要他想,挣脱的力气还是有的。可他没有像个负气的小女孩一样,诸葛渊圈住他的手腕,于是他便停下了逃跑的脚步。

    诸葛渊看着他的背影,带着点儿悲怆的问道:“李兄,是小生害你……变成这样的吗?”

    李火旺闭了闭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只觉得荒谬可笑,他甚至想问——变成哪样?他怎么了?现在这个状况,不是比从前好很多吗?

    但最终他也只能回答:“没有,不是,别多想。”

    诸葛渊将他拉回原处,摆正他的身体,轻叹一口气道:“小生原是已死之人,自然不会凭空出现。刚来到此处时,我甚至推想过这里是不是阴曹地府,但很快我发现……”

    书生苦涩一笑:“李兄,这里是你的世界。”

    李火旺浑身一震。

    诸葛渊乃盖世之才,自然能轻易的看透这一切,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什么可以瞒过他。

    “世上本无逆死转生这条天道,小生当日已身死道消,更何况还…还欺骗了李兄你……原就不值得你再费心。”

    说到“欺骗”二字时,诸葛渊也感受到了李火旺不自觉的颤抖,因而特意放轻了音量,心底也为自己当初的行为而感到歉疚。但他却不后悔,人生在世,无舍便无取,他心系天下,更不可能拿大齐的子民来为自己的私欲作保。

    “我既能重新站在日光之下,必然是李兄你的作为。”

    诸葛渊伸手捏住李火旺的双肩,甚至力度大到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地步。

    李火旺仍旧保持沉默。他知道诸葛渊下一句话要问什么,他正在盘算思考着如何回答。即便来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诸葛渊心中最挂念的还是大齐,可就大齐目前那个鬼样子,怎么也算不上“活着”和“好”,这便令他犯了难——他似乎难以说谎。

    他无可避免的想到挚友曾经对自己的欺骗,以及自己那段时间行尸走rou一般的状态,那几乎和死过一次没什么区别。

    但他很快又想到诸葛渊消散前曾面向自己目露疮痍之色。

    “李兄,你……交付了什么予祂?”

    然而问句一出,李火旺愣住了,眼中鲜见的呈现出一点儿茫然来,似乎没想到这声关切的问询居然不是给大齐,而是给自己的。于是原本脑子里想好的那些婉转说辞便都在瞬间化为泡沫消散了。

    最终他撇撇嘴:“没什么,一些不重要的东西罢了,没什么要紧的。”

    他没有骗人,在这诡异的天道下,性命成了最无足轻重的东西,谁也不稀罕。人都是这样的,七情六欲太多追求了,所以才会迷惘,没有人能够超脱。

    李火旺没再理会对方急切的询问,他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确认:“先别说我了,你来这里多久了?”

    诸葛渊略微一低头回想,很快地回答道:“我来此地不过月余。”

    李火旺心中一沉。时间对上了!他与季灾所做交易,刚好在一月前。

    大概月数以前,那边的世界刚经历了一场天灾——水消失了。好在消失的只是源源不断的活水,从前存储余下的都还在,于是大梁国内仅剩的那点儿水源都被干渴的人们淘舀殆尽了,树木被扒净了皮叶,曾经的江河湖海都干涸成了泥地,甚至有人把泥土塞进嘴里以冀榨出最后一点儿汁水来。而数以万计原本就生活在偏远缺水地方的人们,只能被活生生的渴死。

    天不下雨,没有水的灌溉,地里的粮食都荒了大半,逼得灾民四处暴起,最后甚至靠杀人喝血来续命,差点儿又形成一众新的法教之流。天灾持续了数月不止,监天司还在想方设法的解决,而李火旺已经呆不住了。

    他独自跳入一口铺满落叶的枯井内,嘴唇因为缺水而干涩开裂,红色道袍已经被杀掉的暴民血液染成暗棕色,但他浑不在意,拿刀割开自己的小臂就开始放血。

    直到血液被地上的枯叶吸收到饱满舒展,逐渐形成一个不大不小、可以倒出人影的血洼后,他才白着脸停下。

    「季灾!」缺水外加失血过多令李火旺浑身乏力,没有水的稀释,血管内的血液变得更加粘稠,此刻被哗啦放出大半,不免令人头晕目眩,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他怒吼出声。「给我滚出来!」

    那血色明镜深处逐渐飘现出一个浮晃的身影来。

    「你他妈的死哪儿去了!赶紧把这大麻烦给我解决了!每天都在死人你看不见吗!」

    季灾平淡如水的看向他。

    「什么?哦,抱歉,我刚刚在忙。」

    李火旺差点儿气的吐血。

    「你能有什么可忙的?赶紧把这狗屁天灾给我解决了!信不信我让你消失!」

    然而季灾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欠揍样子。

    「我无所谓,只要你想清楚了就行。」

    「不过,你永远也不可能想清了,不是吗?」

    李火旺怒急攻心,差点儿把他从水里捞出来揍一顿。

    他咬牙切齿的威胁对方:「你他妈不瞎,我不管白玉京现在又是哪两个狗屁东西在抢天道,我只让你马上把天灾给我解决!淼淼因为缺水已经很虚弱了,血毕竟脏,我不可能一直喂给她喝,再这样下去她就会死!」

    血洼里传来渺远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不是?也许你已经死了呢。」

    李火旺闻言奇异的看了他一眼,忽见那血中的倒影已不再是倒影,转而变幻成一道特殊而又奇异的古怪色彩。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间,在心脏停止跳动的两秒内,李火旺马上意识到不能再想下去了,于是他清醒过来,继而愤怒的看向血洼。

    季灾还在里面,还是那张无悲无喜的欠揍面孔,随着血色波纹被割裂、晃动,好似他一直在那儿,从未离开、从未消失一般。

    李火旺在这一刻突然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令人可恨,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我死了你也会消失!把我逼死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没有逼你,」季灾平澜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十情八苦控制的还是不够,我只是一句话,你就被影响了。不能这样。」

    「诸葛渊死后,你还有什么东西是相信的吗?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要保持住。」

    这句话宛如一个炸弹盒子,听的李火旺额上青筋直跳,看起来愤怒的就快压不住了。

    「少、跟、我、提、诸葛渊!你不是司命吗?你不是能耐吗?有本事你把他复活!!」

    「我不能。」然而季灾直截了当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有能做到的,自然也有不能做到的。」

    但李火旺却敏锐的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你能做到的是什么?」

    「我需要一个锚定点。」

    「……」李火旺已经习惯了对方的答非所问,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很清楚的知道季灾在说什么。

    他明白倘若要解决这场危机,自己势必要付出或投入些什么,但如果交付一些代价就能换来等价回报的话,这已经算得上是一场相当不错的交易了。

    「我给你,你就能做到?你要向我保证。」

    他甚至没有过问对方要什么。

    「这是自然。」季灾的声线毫无波澜。「锚定点可以维系住很多东西,尽管只是一段时间,但也足够了。」

    「告诉我在哪,我去找。」李火旺沉声道。只要找到这个锚定点交给季灾,一切就都解决了,天灾已经持续了太久,不仅淼淼缺水虚弱,连李岁也撑不大住了,他没有时间再等监天司的那帮废物不紧不慢的寻找解决之法。

    「不必找,」然而季灾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个锚定点是一段历史——你的过去,并且需要你自身来做维稳的容器。」

    李火旺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季灾居然是这个意思。

    他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要张嘴说什么。可是长时间的干渴已经让他的嘴唇黏连粘和在一起,于是再开口时便显得格外艰难,但他没在意,只是用手硬生生的撬开了自己的双唇,浑不在意唇rou上那顺着下颌滴落的血珠。

    「……好,我给你。」

    于是他只好顺从于未来,将自己的过去献祭出去。而这也意味着,此后无论他如何修真、如何修假,这波谲云诡的异世界,也将生生世世,永远维系于他的身心。

    季灾轻而易举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连带着语气态度都不免好了许多。

    「你要的方法,我早就给你了。别想,别窥探。要不然,你就一直混乱,至于到底选哪条路,随你。」

    「不过,那很痛的。」

    「什么?」

    李火旺又开始听不懂了。

    他想问天灾到底解决了没有,所谓的方法又是指什么,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鼻尖上的微凉触感就令他晃了神。

    豆大般的雨珠从井口滴落下来。

    李火旺茫然的抬头,看向这口四四方方的枯井所呈现出的阴暗天空。

    「不,也没那么痛,比起巴虺来,其实算不上什么。只是有一点儿痛,有一点儿麻烦。」

    井外传来一阵欢呼,所有人都围聚在一起,高喊着下雨了,上一秒还在为了争夺水源而厮杀的人,下一秒就环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而后一同大张着嘴伸出舌头,贪婪渴望的去接住天上降下的雨水。这些声音好像距离他很遥远,又好像近在耳边。

    李火旺低头看向地上的血洼。

    季灾不在那儿,他已经走了,好像从未来过。

    「李师兄——」

    “李兄——”

    轻飘飘的喊声传来,李火旺终于回神。

    诸葛渊怅然的看着陷入回忆的友人,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不太好开口。

    炎夏本就燥热,尽管二人站在树荫下,但李火旺还是被热的口干舌燥的。

    他冷冷瞧了对方一眼,才开口道:“我知道你还想问什么,但是大齐的情况,我说不好,虽然你拼死挽救,但很多事却无法避免。法教很会蛊惑人心,杀不尽,剐不竭,所以我只能保全一部分人。”

    “我可以骗你说大齐很好,子民富足,但你当初为了大齐舍生忘死,连命都搭上了,恐怕也不想面对谎言和欺骗。”

    “这是自然。”诸葛渊苦笑一声,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但……李兄你不该被小生的所谓大义和抉择而连累,大齐之于你,毕竟虚假。从头到尾都是我欺骗袍泽,纵使身死,也恐难消你心头之恨吧……”

    然而李火旺却听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之意,他只注意到了“死”这个字眼。这令他心中猛的升腾起一股无名怒火,他攥紧拳头,忽的跨步上前,狠狠拽住身前人的衣领,模样凶狠的朝他怒喊出声。

    “你还想死!?我付出了那么多才把你从阴曹地府拉回来,你竟然还想着去死!?”

    诸葛渊怔愣的看着他。

    李火旺在现实世界的这具身体略矮一些,因此虚踮着脚才好与人视线齐平,他佯装出一副要揍人的架势,然而那发红的眼眶和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他,反倒使他活像一只背毛竖起、故作凶狠的小狗。

    诸葛渊一把握住他的手,神态认真。

    “李兄,你……你究竟付出了什么?”

    李火旺一把挥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道:“都说了不是什么要紧东西,你没必要知道!”

    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紧接着又回头指着诸葛渊,一字一顿的说道:“总而言之,你骗我那事儿还没过去呢!别再想着什么死啊活啊的,你要心里真觉得愧对于我,就跟我回那边去!”

    听罢,诸葛渊终于不再问,只是敛了神色,半晌才静默般地摇了摇头,摇开手中玄扇来扇风取凉:“李兄,并非是小生不想回去,只是……”

    李火旺还以为他又要寻死,顿时瞪起眼看向他:“只是什么?”

    “我回不去。若我回去,则需要一样东西作为媒介和交接点来连接两个世界。”

    “是什么?”这所谓媒介听起来很像季灾所说的锚定点,因此李火旺不免狐疑。

    诸葛渊摇扇的手一顿,神色略带了些不自然,他轻咳一声,而后才开口,尽量使自己的话语显得不那么荒谬。

    “那就是李兄你——的身子。”

    李火旺噎了一下,显然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的身体?”

    他困惑的歪了歪头:“这是什么意思?你需要我的身体做什么?是要我给你做一张心素皮吗?”

    诸葛渊一下子垮了脸,似乎没想到他曾经用自己的皮做过替死神器,因此脸上阴晴不定的变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

    “非也,小生所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李兄从前与姑娘如何,便要与我如何。”

    李火旺这下听懂了。

    他低下头,仔细的思考着这个诡异的条件,一瞬间甚至怀疑眼前人是未死绝的坐忘道打通世界串到这边来的内鬼。

    李火旺呆呆的想了一会儿,才抬起脸来询问道:“你不会再骗我?”

    诸葛渊摇扇的手微微一顿,细看之下居然有些颤抖,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双瞳一派清明。

    “终究是小生对你不住……小生发誓,不会再骗李兄。”

    李火旺默然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明明眼前这个人曾经骗过自己,还是用的最残忍的方式,自己应该恼怒、愤恨才对,可这些情绪似乎不与本能的信任冲突,他还是会下意识的相信对方所说的每一句话,一如从前自己愿意将一切都交给他,笃定他不会有欺骗一般。

    也罢。李火旺叹了口气。好歹他都死过两回了,再不相信,就不礼貌了。

    “就这样吗?仅仅如此,你就可以回去了?还需要我做别的什么吗?”

    诸葛渊一摇玄扇,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想让小生回去,的确还需要一个必要条件。”

    “那就是在我们媾和期间,李兄你不得使用心素之力,而须把自己全须全尾的交于我。”

    “在我们……咳、真正结合之前,李兄要控制住你体内的先天一炁,并令其下沉隐藏起来,最好能沉到自己无法运用的地方去。”

    “唯有如此,才能保证在我们结合时,不至于因为你下意识使用心素之力而出差错,或是令周围环境发生改变。”

    李火旺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如果按照诸葛渊所说去做的话,那自己在沉下先天一炁的期间,恐怕就真的和普通人无异了,唯有从巴虺那里得到的五感提升还存在。虽然诸葛渊不会伤害自己,可突然短暂放下自己修行良久的功法,确实会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也很不适应。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在思虑过后沉声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李火旺直接掏出手机,叫了个滴滴司机,并把终点站定在了龙腾酒店。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吧,现在就找个地方办事去!”

    诸葛渊没想到他居然比自己还急,颇有些诧异的点头应下,与人一起行至路边等车去了。

    白天的日头又大又毒辣,烤的人都有些受不了,就在二人快要撑不住中暑时,司机大哥终于姗姗来迟。俩人坐上空调车,这才感觉活过来似的,长舒一口气。

    此时还不到晚高峰,因此在与司机的闲聊中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诸葛渊能说会道,理所应当的走在前面,温柔绅士的跟前台接待员提出自己想要的房间跟要求,并点了点儿需要的东西,然后付了押金扣款。

    拿到房卡后,他便回头向磨磨蹭蹭跟在身后的李火旺招手,领着他去房间了。

    二人都是头一次开房,因此不免有些拘谨,待他们都冲洗完身体,准备要开始的时候,李火旺却突然喊了停。

    “等一下。”李火旺似乎是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他谨慎的闭了闭眼,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李岁,你把我带到一个安全的、没有人的地方去。不要让其他人靠近我,如果我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只要没伤害到我自己,你就不要管。”

    少女轻快的声音从那小小的墙内传来:“知道啦~火旺,我到家了!不用担心我!”

    等察觉到四周的环境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后,李火旺才睁开眼。

    “嗯,娜娜,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

    “好的,爹。”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李火旺才看向诸葛渊。

    “好了,诸葛兄,可以开始了。”

    诸葛渊温和的笑笑。

    他抬手,不急不缓地抽去李火旺身上的浴袍带子,轻缓地将人带到床上。其实他是无所谓二人谁来做主导的,不过按照自己对旧友的了解,恐怕对方从未了解过男人之间的情事,如果放任自由,怕是二人都要受伤。

    “我需要做什么?”李火旺平躺在床上,略微有些慌乱,但又不愿叫人看出,只好语气硬邦邦的发问。

    这次轮到诸葛渊讶然了:“李兄你……莫不还是室子?”

    李火旺脸色一沉,反驳的话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但他后来一想,自己在这边确实没做过那种事,一方面是因为杨娜天真单纯,压根没那心思,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自己身体有恙,不能被人窥破其中。有些事,他有心无力,实在办不到。

    他一脸烦躁的抓抓脑袋,寻思没吃过猪rou还没见过猪跑吗,反正在另一边的时候也不是没和白灵淼做过,淼淼从前如何,自己也有样学样就好了。实在不行,起码从前也看过片儿,以自己这入木三分的演技,总不至于叫诸葛渊丢了面子。

    李火旺在这边悄默声的盘算着,下定决心以后就彻底躺平放开了,一切都随身上人去了。他还没有想到,等下自己那拿不出手的演技,压根就没有用武之地,这只四仰八叉露出柔软肚皮的小狗很快就要被撕碎了。

    那头诸葛渊却迟疑起来,他有一点儿古怪的猜想,但还没来得及思虑完全,就被李火旺催促着动作,于是只好将那疑虑抛之脑后,转而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

    不过很快,他的猜想就得到了证实。

    诸葛渊褪去李火旺身上的浴袍,看着这具年轻、柔软的身体,心里不自觉的就泛出点儿苦涩来。至少在这个世界,挚友的一切都是完整的,没有受过那么多伤,皮rou上也没有那么多疤痕。

    “李兄。”下一秒,诸葛渊却发现了些异常。他眯起眼睛,视线下移,嘴角含笑,眸中闪耀着发现宝藏似的惊喜之光,“这是什么?”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去拨弄那两片花瓣一般饱满的血rou,紧接着又伸出手指去探寻密潭深处的漩涡与波涛。

    李火旺心里一紧,也顾不上下身的异样了,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

    诸葛渊看到了。

    看到了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体——他的确是男儿身不错,但下半身构造却与常人不同,而股间那原本应承载男性器官的位置,反倒被一朵幽密、娇嫩的花苞代替了。

    “我……”李火旺沉重的开口想要解释,却又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辩驳的,“我的身体打小就是这样…呃、啊!”

    他话未说完,就被探入密地的手指搅乱了思绪。诸葛渊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直接伸入两根手指,在里面胡搅一通,描摹着四周紧窄柔软的内壁,又浅尝辄止的戳刺几下。

    说书人的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那原本该是执笔浸墨的一双手,此刻却抛下了狼毫,以指尖为笔刃,沾满了蜜柚一般淋漓黏腻的甜浆水,硬生生的劈开了那片从无人踏足过的幽谷禁地。

    李火旺被刺激的身子酸软,连气都喘不上一口完整的,偏偏诸葛渊还嫌不够似的,又塞了一根手指进去,就着先前的汁水蜜漾在那林谷中不停穿梭,寻找着自己想要的珍宝。

    这磨人的前戏足足持续了三四分钟,直把李火旺逼得身体痉挛,汁水四溅。下一秒,似乎是觉得水出的差不多了,诸葛渊毫无留恋的抽出手指,随意向周边一甩手,脱下了自己的浴袍。

    “等、等一下……”

    李火旺艰难的抬脸一瞧,立马就瞪大了双眼,看到诸葛渊暴露出来身下那处后就想向后躲,他觉得这一定进不去的,自己也许会被撕碎,或者直接被劈成两半。疼倒不怕什么,他就是刚刚被折腾的太累了,因此挣脱了对方想歇一会儿,可他又哪有地方可逃呢。

    李火旺没想到诸葛渊劲儿居然这么大,轻松的就拽着自己的脚腕把自己拉了回来,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诸葛渊牢牢的摁住李火旺的双腿,将自己一寸寸的顶入下身那个狭小的花苞中去。

    从刚刚吞下那巨物头部开始,李火旺眼前就黑蒙蒙的一片,他浑身颤抖着,动弹不得。身上人每顶进一寸对他而言都是莫大的痛苦,实际上这种程度的痛,与他在异世界曾受过的伤相比压根不值一提,他在那边什么样的疼没受过,极致的痛楚对他而言早已成为家常便饭,可真正令他慌张的是,他居然从眼下这种疼痛中,剥离出一丝快感来。

    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快乐,即使是跟白灵淼同床共枕时也未曾有过。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是一种从未经历过的新颖而又奇妙的体感,他一面想克制住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一面又被压在床上搞得乱七八糟。

    其实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李火旺原本都能够承受,可眼下他真的受不了了,诸葛渊看上去文质彬彬的,那物件儿却天生的厉害,他那一方嫩窑本就是头一次破入,开苞的过程中自然会受到阻力,狭窄紧致的如同一个不合尺寸的jiba套子,箍的诸葛渊发疼,可即使如此诸葛渊也还是不顾他的抓挠用蛮力强行顶破了进去,甚至一下子顶到了最深处,像是要连囊袋都塞进去一般。

    李火旺身下那xue本就是第一次侍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摧残,几下就被捣出了血。

    太年轻了,李火旺茫然地想。这具身体毕竟只有十九岁,未尝情事,而诸葛渊在这边的年龄看上去也不大,于是背德感便愈发重了起来,搞得他萌生出了一点儿羞愧的情感。

    他偏过头去,脑袋歪向枕头边,想靠着柔软的床褥歇一会儿,可下一刻,诸葛渊就又急又狠的顶弄起来。他进入的太快太深,以至于让李火旺措手不及,恍然间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住了对方的小臂。

    “诸葛兄……等、啊!…哈啊……”

    现如今他被烧的五脏六腑都燃了个透彻,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低哑的喘息声。诸葛渊猛一挺身,李火旺便被迫的在耸动中顶向床头,又试到一只大手隔在自己的后脑和床板之间,可他无心也无暇去顾忌了,毕竟自己现在被搞得直翻白眼,下一秒就快晕过去了。

    办事之前,他依照诸葛渊所叮嘱的,在这短时间内暂时封存了自己的心素能力,但当初巴虺注视所带来的提高五感却都还在,这就导致他身体的敏感度提高了几倍不止,过载的快感几乎将他逼疯,而他甚至可以在耳边清楚的听到自己下体被抽插时发出的水声,那种yin秽的感觉交缠在一起,直通他的大脑,几乎要将他推向崩溃边缘。

    而恰恰在这节骨眼儿上,诸葛渊却突然在他耳边轻柔的出声问询道。

    “李兄在那边的世界,是正常身体吧?”

    李火旺被cao的神志不清,哪还能听明白他问什么,耳边温热的呼吸宛如一道炙热的风,烧的他耳郭guntang,连带着腮颊处都染上了红晕。

    好在诸葛渊也不太在乎他的回答,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李火旺在那边如果还是这幅身子的话,自己见他第一面时就该能看出。

    如今这个局面,恐怕只有一个办法了。

    诸葛渊摁住李火旺的胯骨,缓慢的动作着,在心里默默地做好决定,回过神来却又看到身下人腰胯上一片青红,想来是自己刚刚力度太大了些,不小心将人弄伤了,不免就有些懊恼,连带着速度也慢了下来。

    李火旺已经没有气力去做出任何回应了,他只是尽量的保持住自己的平衡,好让自己不要从床铺边缘摔下去,仅仅这样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耗费尽了他全部的心力。

    而诸葛渊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实际上体力却不是一般的好,他心里又想照顾李火旺的感觉,却忘了身下人是初尝情事,接受不了过多的刺激,因而那无微不至的关怀反倒成了一种折磨。到了最后,李火旺只能麻木地随着他的频率晃动着,股间那朵已然完全盛开的花苞绽开地很肆意,周边的两瓣软rou也被抽拉着进进出出,蜜水淌了满腿都是。

    好在诸葛渊也看出李火旺状态不对了,他沉默的动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快速结束这场情事,好让李火旺能尽快休息。

    当试到那股微烫的热流涌入自己狭小的巢xue,冲刷着那些细嫩的腔rou时,李火旺终于松了口气,艰难的抬起手来。

    “……诸葛兄,你完事了吗。”

    李火旺用手臂挡住双眼,低低的问询道。他累的一个动作也做不出来了,唯有下身还在不自觉的颤抖着。

    诸葛渊没言语,他当然结束了,可他并没有退出来,而是看着两人的交接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李火旺还处在余韵中回不过神来,他竭力克制住了自己的上半身,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下身的每一个颤动都被通过那个狭长紧密的连结处传递给了诸葛渊。

    那从前无人踏足过的幽密之地已被用蛮力生生破开,先前打发出的绵密泡沫夹杂着殷红的血液,包裹着那股微烫的粘稠液体,还有一些晶莹剔透的清澈蜜水,因为太多太满,又被塞入的巨棍堵住,所以里头包裹不住,那些混杂的东西便交缠着顺着大腿内侧流下,汁水淋漓的淌满了整片大敞着的腿根。

    李火旺知道情事已了,他该起身装作无事才对。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的腿被掰的很开,此刻仍在不受控制的颤动着。而其间那朵花蕊大敞的鲜嫩rou瓣正随着其主每一次的呼吸而颤动,仍旧好好的含着那个巨大的、热烫的物件儿,将其整个儿包裹起来,从头全须全尾的吞吃到根部,通过娇嫩层叠的皮rou,甚至能感触到巨龙上的每一根青筋是如何跳动的。

    诸葛渊盯着这片泥泞不堪的潮地看了两秒,如果李火旺此时睁眼,就会发现身上人冰冷的神色和无感情的双眸。可惜他没有睁眼,他只是咬紧银牙,拼命去克制身体的颤抖,尽管那毫无作用。

    终于,诸葛渊叹了口气,轻轻地从连结处退了出来。

    这一下子宛如开闸泄水一般,没了支撑的巨物,那团原本被撑的饱满胀起的剔透皮rou瞬间松垮了下去,源头最深处包裹的那滩红白相间的死水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似的,争前恐后的朝着那幽静之口涌出。

    诸葛渊坐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又漫不经心的伸手向那片泥沼去拨弄了两下,弄得白皙的手沾满粘稠汁水也浑不在意,好似有心要以此为墨,浸润自己饱满的笔,只不过这举动霎时引来一阵控制不住的颤抖。

    “诸、诸葛兄……等下……”

    李火旺腿根抽搐着想要合拢,他的手胡乱的在身下抓挠,却只沾脏了满手泥土。潮水还未完全退却,又被硬生生塞入两根手指在闸口引流,丝毫不顾他的颤动,只逮住那两片淡粉的皮rou肆意揉捏,又如一叶扁舟般扎进那幽窄的密林湖泊胡搅蛮搅一通,仅仅两根白玉竹节般的手指,就能将他整个人完全搅乱,从那源头之地引出一波新的甜蜜活水。

    汹涌的波潮来临时,李火旺猛的仰起头,露出弯弧的脖颈,铜钱面罩随着扬起落下的动作在脸上叮当碰撞、哗哗作响。他整个人已接近神志不清,却还是努力的伸手去推拒,想要将诸葛渊探入的手拿出,好似在这样一双手下达到顶潮是什么亵渎和错误一般,然而就是这样一双手,却变换万般的亵玩着他股间的神秘之莲,直至将他推送上一个新的潮起。

    ——又戛然而止。

    诸葛渊最后按压了一下喷出潮涌的那个细小花蕊,引来了无止境的抽搐与颤动,而那两片花瓣好似也在喷薄而出后xiele力,不自觉的向内里卷曲着,可——到底是合不上了,毕竟初次失了身给男人,又经历了那么多的摧残。

    他抽出手指,声音轻柔的唤道:“好了,李兄,睁眼吧。”

    李火旺没有动作,他双腿还维持着刚刚达到潮顶时大开大合的动作,小腿在空中不自觉的抽动着,眼神溃散,神智全无。

    诸葛渊也没再出声催促,只是抽出纸巾,仔细的擦净自己的手指,而后向着远处的天边望去。

    李火旺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一根触手探入他股间那无法闭合收拢的谷洞。

    “爹?”

    李岁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爹的奇怪姿势,好奇的将触手在刚刚接触到的地方摩挲穿刺。

    奇怪,自己以前就在爹身子里生活,怎么好像没见过这个地方?不然的话,自己当时可以从这里出来或进去,也不用爹每次再费力张嘴吞下自己了。

    喉腔毕竟狭小,黏膜细嫩,管壁也薄,非常易受损伤,钻进钻出很不方便。虽然下面这地儿瞧着也不大,自己很有可能将其撑裂,但好歹有点儿水,不似喉头干涩,从这里进入,应当是容易些的吧。

    李岁一边想,一边将触手伸入到更内里的地方,探查自己下次从此地进入的可能性。

    “……李岁。”直到李火旺沙哑的声音响起,“滚出来。”

    李岁见爹醒了,不疑有他,连忙乖乖的退出来,高兴的绕着地上的李火旺转圈。

    “爹,你醒了?”

    李火旺缓慢的将先天一炁调回腹轮处,待确认了自己神通未变后,这才感觉活过来一般。他慢慢伸直了乏力酸涩的双腿,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不着寸缕,后背紧贴着泥土,沾满了地上或黄或红色的枫叶。待放下手臂睁眼一瞧,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秋叶林中,而远处天光乍泄,明媚耀眼的太阳正从东方缓缓升起。

    “……诸葛兄。”

    “李兄,我在。”

    李火旺闭了闭眼,无视了幻觉里那坐忘道垂涎露骨的打量和调侃嘲讽里的饥渴,身子甚至懒得动弹,只将手在身旁一通乱摸,却只摸到一地枯叶。

    直到另一只带着干涩暖意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心。

    诸葛渊随意地将拭手用过的枫叶扔到一边,转而去捏李火旺柔软的掌心rou和指腹。

    李火旺甚至能感受到那只手的指节上未干的淋漓水色。

    “李兄。”

    李火旺终于长叹一口气。

    ……你在就好。他没说出口。

    终究是你在就好。

    诸葛渊消失的那段时间,李火旺花了很长时间才逐渐平复了心态,曾经也一度以为自己放下了、舍弃了,可有时他一睁眼,眼前却仍是一片茕茕迷雾。

    所谓世间疾苦万千,人间百种离别,人生八苦,李火旺都尝了个遍,他离经生死苦,相思入肺腑,心思却难相诉。原也以为没有什么再能苦到自己了,可到头来才发现,属于诸葛渊的爱别离和关于诸葛渊的求不得,简直能将他溺毙于整条苦海。

    他兜兜转转,付出良多,最终换来当下这样一个局面,也许这就是他在这异世中所能渴求到的最珍贵的一份情谊了。

    “诸葛兄。”李火旺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穿好自己的衣服,即便不看,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

    粘稠腥臊的液体从股间流出,他浑不在意地随手拿过衣角一擦,又因为被粗糙的布料摩擦到红肿外翻的xuerou而微微蹙眉,最终还是诸葛渊看不下去,撕掉了自己里衣的胸襟部分,用那柔软纯白的布去帮他轻柔的擦拭腿根。

    “你不会再走,是吗?”

    虽然是疑问,但李火旺的语气却是用的肯定句。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即便诸葛渊再想寻死或是离开,他也不会让步了。

    “李兄,”诸葛渊手下动作不停,但却面露难色:“即使你不问,小生也会留在这里的,但是……恐怕小生目前还不能长久呆在这边,只能停留一段很短暂的时间。若是想要持续性的联通两个世界的来去,还是得靠李兄你作为媒介来帮助小生。”

    李火旺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这意思是……”

    回到异世,规矩自然多了起来,因而诸葛渊合扇,扇尖直指无上九天,意为不可说。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如此方可了。”

    李火旺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一事实。左右自己这身子也变不回去了,既然想要留住诸葛渊在这边,那就给他用了,也算是物尽其用,不算亏。至于使人长久留下的方法,以后可以慢慢再找,反正自己的身体不会坏,权当做个备用物件儿,多上层保险罢了。

    “成。”李火旺颇为愁苦的揉了揉眉心,道:“诸葛兄你想什么时候用,说一声就成。”

    诸葛渊眼神微动,却只是点点头,继续帮他整理身体和衣服。

    李火旺适时看向一旁的李岁,既然麻烦解决了,那就该回去找白灵淼会合了,因此他张大嘴巴,冲着李岁喊到:“李岁!快进来!咱们回去找你娘了!”

    李岁“哦”了一声,刚要钻进他爹的嘴巴,又突然顿住了。

    它想了一会儿,好奇的问道:“爹,我为什么不能从你下面进来?那里水多,你不疼。”

    李火旺不禁皱眉。

    他没法跟李岁解释,zigong是一个独立的囊袋形状的器官,有头无尾,进得去出不来。如果从上面进来,顶多挤压爆一些内脏,可要是从下面进去,那只能顶破这个器官才能让李岁出来,虽然不是没有可行性,但是紧要关头能不出这样的麻烦还是尽量不要出的好。

    最主要的是,他害怕李岁在里面胡闹,万一真的弄坏了,诸葛渊以后用起来就不方便了。毕竟修复也是需要时间的,不是必要情况,尽量还是让这个器官完整一些的好。

    但这种情况,即便他说了李岁也不会懂,所以李火旺干脆放弃了解释,直截了当的下了命令:“废什么话,叫你从上面你就从上面,快点儿进来!别耽误了赶路!”

    李岁听出这语气中的凶意,顿时不再问了,委委屈屈的“哦”了一声后,就乖乖的爬进李火旺的喉咙里去了。

    待收整好身上的东西后,李火旺拿起散落在地上的三把剑束到身后,扭头看向诸葛渊。

    “诸葛兄,我们做这一次,大概够维持你在这边呆多久?”

    诸葛渊略一思忖:“大概三月有余。”

    李火旺舒了口气,点了点头,而后神情有点不自然的看向他:“既如此,这段时间内你就与我同行吧,这样万一时限到了,也……咳,办起事来也方便些。”

    诸葛渊忍住笑意,抬眼看着旧友,温柔的点头应和。

    “走吧!去和白莲教会合!”

    李火旺确认完自己想要的信息,刚要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就被身后人扯住了衣带。

    于是他回过头去,看到书生背着天光,眸中带着浅淡的笑意。

    李火旺被他搞得云里雾里的,霎时吊起眼来,凶狠的猜疑道:“怎么,难道你还舍不得那边的和平世界了?”

    诸葛渊一摇玄扇,“天生我才”四个字明晃晃的落在胸前。他唇角弧度未改,微笑着摇头轻叹,模样瞧着竟与从前别无二致,一如二人当年同在杏岛小楼烟雨中。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李兄,惜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