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黎妆10

    「46」

    “话总说不清楚，该怎么明了。”

    迷糊间听到的歌声，我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空无一人的房间，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墙上的钟在滴滴答答的走着，也许是半夜。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放的音乐，也许是我幻听，后来感到喉咙一阵难受，像是有蚂蚁在爬，尝试一下发声却发不出来。

    “咳咳……”口腔里一阵腥甜，借着微弱的光，我看到手掌心里一块深色的液体。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有些适应不了，遮挡住了视线，但透过的灯光还是让我头晕脑胀。

    “你怎么了。”蒋遇坐在床边，他将我的手摊开，那些血已经顺着我的手滴在灰色的床单上。

    “我没事。”我收回手，有些不耐烦，“支气管炎，有个时候没喝水就会这样。”

    “现在去医院。”他拉着我的手就要走，拽不动我，把我抱了起来，我靠在他的肩头，往那里一咬，他依旧没松手，　我放弃了挣扎，沾了血迹的手在他的衬衫上揪出一个印子。

    半夜的医院安静很多，但这种安静更让我感觉瘆得慌，以前看病的时候总是一个人来，即使和心理医生聊了很多依旧无法缓解，后来每次来总是一个人拿完药就走，好在除此之外没有生其他什么大病，但是倒不如说即使有我也并不在意，因为实在是讨厌医院的感觉。

    很麻木的做了检查，开了一些药，在明白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之后蒋遇又提出来去做其他的检查，被我再三拒绝了才肯罢休。

    “回家吧，我有些饿，想吃东西。”我故作撒娇的靠在他的肩头，他低头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视线刚好对上，他轻轻吻了我的额头，答应了我。

    在路上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没睡觉，他说最近工作很忙。

    “这么大了少熬夜啦，对身体不好。”我拍他的肩提醒他，他淡淡的点头。

    “蒋遇……今年多少岁呀。”

    “二十……二十九吧。”他思考了一下，告诉我一个答案。

    在印象里蒋遇一直是不过生日的，只有我在固定的给他发生日祝福，但是走的那两年我们没有联系过，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人过的，或者是依旧没过生日。

    “好像只有一个月了吧，就三十了。”我笑着看他。

    “是啊。”

    “人都说三十而立，我觉得你做的很好。”

    “何以见得？”

    我思考了一下，“起码你以前想得到的都得到了，不是吗？”

    “并没有。”他突然停下车来，我有些疑惑，问她怎么了，他停顿了一下，拉过我的手，在上面落下一吻。

    正当我准备做什么的时候，他对我说。

    “黎妆，别走了，我照顾你一辈子。”

    “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

    那么一瞬间我不敢看他的表情，也许是这句话对我像句玩笑话一样太云淡风轻，也许是他的语气那样坚定，也许是我根本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安静的空气里面我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47」

    “黎妆你怎么哭了……好了好了……别哭了……”他手伸过来揉我的头，我抬头发现眼前人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小男孩了。

    “没事……我不需要你承担责任……没事的……在一起也是一天……不在一起也是一天……”我抹不干净眼泪，任由它那样留着，“就这样吧……就这样过吧……蒋遇我折腾不起了……”

    “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大，我只是直视前方，为什么呢，其实我早已经不期待有那样一段美好的关系，我们甚至连兰因絮果都算不上，以前有过互相喜欢的时候吗，那段惺惺相惜的日子，对他来说算得上什么吗，也许只剩对我的憎恨，或者随着时光的流逝那些恨变得模糊，我甚至不相信他会爱我。

    “咱们把病治好，可以养条小狗，等我得空了就一起去溜，好吗？”他的温柔让我有些患得患失，我只顾着点头，什么也顾不了。

    “黎妆，别走了，咱们可以重新开始的。”

    那个晚上他说了很多很多，直到后来我哭的有些累，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沉沉的喘气。

    那天晚上没有去餐厅吃饭，蒋遇在我们以前常去的甜品店买了一份苹果派，我在车上哭的不成人样，那个狼狈的样子我最不想让他看到的，每次犯病都会哭到失声，就像有昆虫在心脏上爬，偶尔会用锋利的刺扎你，以及那种全身心的坠落感，漫步全身，甚至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朦胧间听到一些熟悉的声音，但是大部分时间是生理性耳鸣。

    回家之后我在餐桌上简单的吃了两口苹果派，有些食不知味，便放下来去了卧室。

    睡过了很久现在还是有些精神的，我随便选了两部电影看，等着困意来了继续去睡，这样一算一天至少能睡20个小时，不太能消耗能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连说话都开始变得费劲起来。

    蒋遇洗完澡到床上来的时候电影已经播了一半了，他附过身来吻我，我平淡的回应着，其实我依旧是朦胧的状态没缓过来，电影看了一半甚因为走神没能明白讲了什么，只有最真实的肌肤触感刺激着我。

    我在蒋遇锁骨轻轻咬了一口，他笑着在我的脖子出留下一个印子，就这样我被他压在身下，在电影不断变换的灯光下，我们接吻，zuoai。

    “黎妆，舒服就叫出来，没事的……乖。”

    “我有点累……”

    “……”

    我分不清楚那声音是喘气还是哭腔，仿佛是和一个我不认识的人zuoai，以女性身份长大，我最大的感悟是我可以靠身体获取很多东西，金钱，刺激，爱。

    最后蒋遇带我去洗漱，镜子里的我头发乱糟糟的，脸颊通红，背后是他，在静子雾气的遮挡下我看不清他的脸，似乎又是那样陌生，后来他压着我在洗漱台上做了一次，我没有反抗，只是任由他摆弄着，即使我已经没有了任何想要做的欲望，我还是配合着他，我突然想起了我的mama，我大概能体会到他的感觉，至少我体会到和不爱的人zuoai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是我说不出口。

    直到我真正的意识到，我已经不爱他了。

    其实说什么爱恨情仇，分担到每一天柴米油盐，日子照旧的过，但是也是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不会再有以前那样因为一个人情绪起伏，看的平淡许多，爱也是一天，不爱也是一天，何必轰轰烈烈呢。

    那天晚上我没有入眠，也许是睡得太久了，但是蒋遇睡得很熟，在微弱的灯光下我注视着他的侧脸，作为枕边人这张脸在熟悉不过，我在这样的深夜看过无数次，我似乎不是在回忆他，而是在回忆曾经那些日子，那些睁眼闭眼全都是那一个人的日子。

    「48」

    那个时候多大呢，八岁吧，第一次见到蒋遇的时候，他真的好可爱啊，现在倒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叠了一层又一层滤镜，但是偶尔翻到以前的东西，我总能想起那些日子，仿佛我们一起度过的夏天就是昨天一样。

    他很爱学习，和别的男生太不一样了，我记得他个子挺小，在以前会被别的小孩骂「娘娘腔」之类的，但是他不会骂回去，而是在情绪爆发的时候和他们打了一架，那天回去他鼻青脸肿的，还记得我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在咯咯笑，他说，“他们被打的比我惨，哈哈哈哈……”

    我觉得蒋遇比较像小狗哦，什么狗狗我一时间想不起来，大概是那种在外面不怎么说话，安安静静的，凶起来却丝毫不含糊，但是在家里对你一直是乖乖的，还总是关心你，比如进房间总会有礼貌的敲门，会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给你送些小礼物，那些糖当时快化了我都没舍得吃呢。

    我以前一直把他当小屁孩，反而是他安安静静的，我每天大大咧咧，有个时候说一些伤人的话，比如让他「滚出去」之类的，那个时候他还小，只是安安静静的回房间写作业，然后很久都不理我，当然在我给他买一些小零食之后他又会原谅我啦。

    我们夏天暑假总是会去奶奶家，我现在还是总会梦到奶奶，我和蒋遇那会还是睡一起的，因为我还没开始发育，蒋遇看起来也很小一只，家里的床不够我们依旧挤在一起，偶尔会把凉席搬到楼顶去睡，就是蚊子有一些多，顶着满天的星星，他一个个数着，告诉我「这是天狼星……这是北极星……最亮的那颗星星哦。」

    他从小就懂很多，很爱看书，大概爸爸家里那一整个书柜没有他没看过的，想来他成绩好情有可原，反倒是我显得很没有文化，在他大学之后偶尔也会意识到我们共同话题在变少，交流也越来越少，除了zuoai，以及每周固定的见面时间，后来也不太固定了。

    其实我们的羁绊已经很早之前就有了，说起来最好的也就是刚认识的那几年吧，真的很开心，但是为什么当时没觉得呢，无聊到每天都要犯贱，也没想过以后会这样吧。

    我们第一次发生关系之后我越来越明确我喜欢蒋遇，甚至是他每一个表情都会让我心动，他的话不是很多，但是更让我迷恋的是他的肢体语言，偶尔很羞涩，但是又很倔，因为其他种种原因他总说他讨厌我，恨我之类的话没少说，但我就当啥也不是了，说了倒也说了，一句「过去了」似乎就可以磨平很多东西，直到后来回味起来才想起那些断断续续的酸楚，满腔的委屈都难以开口，只能咽下去，像刀子一样的剜着心口。

    在我最爱他的那几年，想必他也偶尔对我有过那么一些感情，我们实在的太熟了，熟到我们走在一起甚至不需要交流，比起普通情侣，我们似乎像在一起很多年，已经没有了感情的夫妻。

    什么感觉呢，彼此了解的家人，但是不相爱。

    相爱的成本太高了啊，天时地利人和，好像一个都没有，细细回想起来每一件都是错开的。

    「49」

    后来的日子照常过着，我尝试把生物钟调的规律一些，也开始运动，但是没有像蒋遇说的那样养条小狗，和他的关系也是同从前一样，其实即使确定了关系又会怎么样呢，我想不起来特别好的变化会是什么。

    蒋遇每个月往我卡里打一笔钱做零用，我一直没用，在存着，那笔钱不少，但是我觉得迟早也是要还回去的，毕竟不是属于自己的，我依旧感觉拿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会不踏实，会遭雷劈。

    有一次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了林安深。

    依旧是下雨天。

    当时他应该是刚下班回来，我见面的时候有些没认出他来，直到他叫了两声我的名字我才反应过来。

    “好久不见，黎妆。”

    我抬起头，一瞬间有一些气氛，但很快平静下来，说“别来无恙。”

    “没有想到你回来了，还打算出去吗？”

    “看情况，应该不出去了。”

    “之前的事情没有正式和你道歉，有空吃个散伙饭。”

    “……”我一瞬间觉得有点想笑，散伙，我们不是早已经散伙了吗，就在他突然消失的那一天。

    我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发说了一句好。

    “联系方式还在，有空联系就行。”我淡淡的说着。

    后来我们偶尔会碰面，他总是会夸人，以前倒是说的我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反而我已经无动于衷了。

    微信上我们也是偶尔聊天，可能因为我社交不多，看到了消息都也是会回复。

    有一次我和蒋遇一起回家的时候在电梯口碰到了林安深，当时他抱着他的猫，非常热情的和我打招呼。

    “这位是？”他问我蒋遇的身份。

    “弟弟。”我淡淡的说着。

    “您好，我是林安深。”他向蒋遇伸出手，蒋遇沉默着和他握了一下，很快的收回去。

    电梯里的氛围很奇怪，我甚至想早一些搬离这个地方，总是能碰到他，也许是最近出门的频率有些高，反倒是以前天天不出门在家睡觉就没有这么多事情。

    林安深走出电梯的时候对我道别，“阿黎，回头见。”

    我没有说话，把电梯门和上了。

    周围的气压很低，直到我们俩都进门，在巨大的关门声中我吓了一跳。

    “黎妆。”

    “……”

    黑暗中是一双大手拖着我的脸有些不知轻重的吻着，我放松了警惕，回抱住他的腰，最后靠在他怀里，问他怎么了。

    其实我是有些害怕的，我怕他生气，但后来想了一下，这里是我的房子，为什么我要害怕。

    蒋遇有些生气的说，下次要和别人说我们在一起了，起码不能说是弟弟之类的。

    我答应了他。

    他继续吻我，一路从客厅到卧室，直到他开口问我，那个人是谁。

    “前男友。”

    我平静的说，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他注视着我，用手拨弄我的发丝，轻声笑，“其实黎妆啊……我挺嫉妒你的。”

    “……嗯？”

    “明明你没有什么朋友，但你的人生那么多过客，你爱过那么多人……我每次回想起我每一次性爱经历都是和你……但是一想到那些男人进入过你的身体……以及你那些样子被不止我一个男人看过，我嫉妒的发疯你知道吗……”他的语气平静的出奇，甚至有些哽咽，在暖黄的台灯下他把我的手托起，抚摸他的脸，我看到他眼里有些反光，喉结微动，他说，“很可笑吧，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即使结婚也是为了利益，从来不会去爱别人，但是我爱你啊……但是除了和你在一起，祈求你在身边，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教教我好吗，黎妆……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轻轻抱住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说不出口，说实话我是心疼蒋遇，但是更多的是想结束这些，或者说要活着面对这一切真的好累，在一起也是，不在一起也是，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松开。

    zuoai再多，心意不相通也是假的。

    「50」

    一个月过的飞快，记下了蒋遇的生日，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在珠宝店简单挑了一对钻戒，其实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是女生送男生戒指，后来又想着该送一些有意义的东西，于是提前折了一盒纸星星送给他。

    至于是怎么想到送纸星星的，大概是以前读书的时候经常看到有小女生会送给喜欢的男生一盒纸星星，用玻璃罐装着，还怪好看的。

    那是我偷偷折的，趁着蒋遇不在的时间，倒也是一份心意了，毕竟我的手工并不好。

    那天他回来的有些晚，明明我做了很多菜和他说让他早点回来的。

    听到门铃声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我开心的跑去开门，想着今天给他准备了一些惊喜。

    “回来啦，菜都备齐了哦……”

    我没有想到一开门的时候是一束很大的玫瑰花砸在我身上。

    那束花很大，我被砸的有点晕，抬头看着逆光中居高临下的蒋遇。

    “你怎么了……”我问他，一瞬间有些疑惑。

    “你解释一下。”他步步紧逼，语气厉害的我有些后怕，我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什么，我不知道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答应和他吃饭，为什么一直和纠缠不清，送花都让我代交了，黎妆您好大的排面啊！”

    他的声音刺的我有些头晕，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先吃饭吧，咱好好说行嘛……”

    我真的很害怕他这个样子，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动手，但是出于生理性的害怕，我一步步后退，他把那捧玫瑰花踢到一边，花瓣散落了一地，他的脚步劲直向我迈来。

    后腰撞到了餐桌一角，疼的我跪在了地上，有些生理眼泪涌出，我抬头看他，“到底怎么了……我真的不知道。”

    “每次你总是这样无辜的眼神。”他拿过我的手机，很轻松的解开密码，翻开我和林安深的聊天记录。

    “七月十三日，阿黎，有一家还不错的餐厅，下周末去吧。你说什么，你说好……”

    “要带弟弟去吗。你回复什么，你说你自己去……”

    “七月十四日，半夜了还在聊，你这么寂寞吗黎妆？”他把手机很重的扔在地上，上面多了两根裂痕。

    “对了还有这个。”他从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打开那个视频。

    是我裸体的画面，身下也有人在一直进进出出的，我其实不太记得他是什么拍的了，可能　那段我们同居的日子，我总是磕完药之后就神志不清带头就睡，没有想到他会留下录像。

    “不是第一次收到这种视频了吧……黎妆你真的不知收敛。”他叹了口气，当着我的面把那些视频删掉。

    蒋遇在餐桌旁坐下，我给他之前预先盛了一碗饭，他随意吃了几口，有些烦躁的把筷子丢在一边，劲直走进了卧室。

    我还在地上坐着，已经能想象到他进卧室会发生什么。

    是布置了一下午的场景，其实今天本来应该是很开心的一个晚上，但一切都太突如其来了，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是很响的砸东西的声音，似乎是玻璃瓶摔碎的声音，我辨别不太出，我想等他气消了之后我才能睡个安稳觉，也许今天要出去过夜。

    靠着冰凉的桌角失神，我头晕的很难受，拿起摔碎的手机把林安深的联系方式删了，其实我们没有聊什么，至于越界的内容也没有，但是不知道是他为什么会有录像，我真的恨透这个人了，从来没有这么恨过。

    但是到底是为什么恨呢，因为我很在乎　是吗。

    我苦笑。

    到底还是因为那个人啊，真的很没出息。

    ps：忘记密码了，好久不见